记得看《我的唐朝兄弟》试映场的前一天,北京刚下了入冬前的一场雪,天气很冷。但是我发现,这部电影和天气一样冷,虽然影片的类型可以归结为喜剧,但全场下来几乎没什么人因为电影而笑过,大概是因为受邀来看片的都是见多识广的业内人士吧。我想如果导演在场,见到众看客的反应如此不配合,心里更是要冰到谷底了吧。
套用郭德纲的一句话,喜剧片不好笑才是最好笑的事。我发现对于现在的中国中小成本电影来说,喜剧日益成为一个易于操作但难以奏效的手段。毕竟靠机智的台词和夸张的表演来讨好观众要比用大场面大情怀来震撼观众具有更高的性价比,于是在中国的电影市场上喜剧电影在数量上的优势也日益明显,但是观众不买账的情形也越来越普遍,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在演员脸上扣个蛋糕就能让人前仰后合的年代了。说实话,《我的唐朝兄弟》中的笑料也并不侮辱观众智商,也没有生硬地去堆砌笑料胳肢观众,但正是因为这种从容的搞笑姿态反而让这电影具有了一种冷幽默的气质。
胡军扮演的强盗薛十三一本正经地对热情款待自己的马七说:“你家有钱吗?给我,我们是强盗。”这自然要比传统形式上的“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来的隽永,而这个喜剧元素一直持续到马七对另一个讨水喝的路人说:“你也是强盗吗?”这种依托在剧情之上一气呵成的喜剧段落虽然不能引发全场爆笑的效果,但我想观众至少感受到其中的幽默企图的,并足以对影片产生期待。但遗憾的是刻意的冷幽默最后变成了蹩脚的冷笑话,观众的笑神经也就彻底被冻结了,包括那个反复讲述的“变大”的荤段子和李立群发病后的学舌,好笑吗?也许导演在这里是希望观众笑的,但我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不是不好笑,而是没有笑的气场。
《我的唐朝兄弟》的导演是杨树鹏,原央视的编导,其最著名的作品是那部曾经在网上疯狂流窜的《分家在十月》,这部影射央视新闻部内部改革的短片可视为后来肆虐的恶搞片的鼻祖了,而其喜剧效果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疯狂的自嘲基础上的,这就让所有的喜剧元素有了自己的精神内涵,但到了《我的唐朝兄弟》,搞笑仅停留在情节表层的荒诞上,而没有真正的喜剧精神作依托,再高明的幽默最后也变成了强颜欢笑。
应该说杨树鹏还是个有追求的导演的,《我的唐朝兄弟》开篇的发力颇有劲道,序幕过后,胡军和姜武走进竹林的跟拍致敬了《罗生门》,两人站在山坡遥望村庄的场面让我想起了《八墓村》,人物的造型、硬朗的动作场面都很有《七武士》的风范,以民族打击乐器为主体的配乐也很提神,可惜的是没有把这种精气神贯穿全片。很大的问题出在节奏和内容的递进上,以至于我有把一个故事讲了三遍的感觉。
胡军的表演有点小颠覆,影片的拍摄应该是在《机器侠》之前,胡军的表演也没有在《机器侠》中那么癫狂,但在这里看着要比《机器侠》舒服的多,至少没有那种两张皮的感觉,其实他的冷面幽默要比姜武耍宝式的表演更有效一些。其实对姜武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洗澡》、《美丽新世界》的阶段,事实上那也是他最出色的两个角色,但现在再看他在银幕上出乖露丑装疯卖傻也实在是没有惊喜了。
事先《我的唐朝兄弟》一直是借《麦田》炒作的,不好说何平是否真的借鉴了《我的唐朝兄弟》的故事,但这两个强盗的人物设计的确是和《麦田》中的两个逃兵高度对应的,而这里强盗、官兵、村民之间的关系格局又有着何平的《双旗镇刀客》中孩哥、刀客、村民的影子,而在回溯一下又都可以归结到美国西部片《正午》的情节模式。《我的唐朝兄弟》原来的片名是《苦竹林》,我怀疑是不是也为了避嫌而改名的,毕竟竹林和麦田又是一个对应关系。一时有点搞不懂《我的唐朝兄弟》这个有点网络化的名字的初衷,其实从故事本身来说,朝代背景是被架空的,除了李立群扮演的里正出来说了几次“根据大唐律令”而已。但是如果仔细想一下,片中两名主角那凸现乳沟的装束,也只能出现在唐朝吧?而且这两个村姑也都物尽其用地上演了天雷勾动地火的床戏。一个更重要的时代特征是那个名叫李白的游吟诗人,据此推断这也正处在开元盛世的盛唐时期,而这也正是世界公认的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而这种强盛不仅仅表现在军事、经济、文化上,还体现在社会风气和思潮的包容度上,通过影片我们所感受到的,是那种开放的民风和快意恩仇的物质性渴求,而在片尾处所祭奠的,也正是这种狂放无常的酒神精神。
我想在经历了血雨腥风的厮杀后,银幕上闪回出现了两个强盗初次来到苦竹林,站在山顶眺望村庄的场景,在姜武扮演的陈六兴奋的呼啸声中,我想每个人心中都会荡起一波宿命的涟漪吧。(文/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