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木:高兴的时候大家都会弹冬不拉唱歌
对于大部分国内乐迷来说，马尔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很多人或许只是从他的IZ 乐队那里听到过他的音乐。在世界音乐的舞台上，他和萨顶顶、杭盖，是近年来中国音乐在这个领域的代表。
1980 年创办的WOMAD（World ofMusic，Arts and Dance）， 经过PeterGabriel 近30 年的经营后，终于成了全球最大的以世界音乐为主的音乐节。自去年萨顶顶登陆WOMAD 并取得不俗反响之后，今年又有一位中国音乐人出现在WOMAD 的阵容列表上，他就是来自新疆的哈萨克族音乐人马木尔（Mamer）。他将在今年WOMAD 分布在全球十余个城市的音乐节会场上登台演出。
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中国音乐人或在重要场所办专场演出，夺世界大奖，或随大牌乐队巡演，在国外推出专辑，音乐领域里的“中国概念”也有了广泛的影响力。外国乐迷显然更容易接受世界音乐一些，因为这些乐手将民族音乐在现代音乐规则技巧内充分稀释，变得易食且容易消化，既新奇又好听，保留了一些世界各地民族音乐的特色，又不会太艰涩生晦。萨顶顶、杭盖、马木尔，便是近年来中国世界音乐“出海”较成功的三位音乐人。
马木尔在三人中算是比较新的一个名字。新不是指道行浅，他从孩童时期就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冬不拉；新也不是指出道晚，早在十多年前，马木尔就以IZ 乐队的名义进行演出；这个新，指的是马木尔受到主流媒体关注的时间比较晚，这源于他的性格——坚毅、内敛，除了音乐，不关心任何事。
一如流行小说里的隐士高人必有曝光且闹个满城风雨的一天，马木尔在今年推出了自己的首张正式专辑，而且出手不凡，由制作人Robin Haller 和Matteo Scumaci 操刀，在主流世界音乐厂牌Real World 发行，而Real World的老板正是WOMAD 的创始人PeterGabriel——这位传奇人物还是在英国红极一时的前卫艺术摇滚乐队Genesis 的创始人。
马木尔这张名为“Eagle”的专辑，多少还是让熟悉他的人有些意外。和以往由他主导的IZ 乐队所创作的音乐不同，这张专辑更像是一张典型RealWorld 式的“世界唱片”——中庸平和，富有噱头，商业化，缺乏锐气。
国内独立乐迷所熟悉的马木尔并不是这样一个主流音乐人。马木尔比很多独立乐手更淡漠，他只以哈萨克语演唱，因为汉语不好，几乎不跟观众互动；他也更先锋，IZ 乐队的音乐以哈萨克传统音乐为轮廓，当代先锋音乐为基础，以吉他、冬不拉、口弦等乐器的Loop 为手段，凝聚出水银般高密度高质感且充满先锋味道的类型音乐，分类上更偏近先锋民谣。而“Eagle”更像是一位气悠恬静的哈萨克大叔，自然评价不高。
唱片里第一首歌的前奏，采样的是广播里的中国民间乐器唢呐和锣鼓， 虽然瞬间即去，但依然搅人胃口。好在冬不拉和马木尔低沉的声音立即跟进，整体音乐在很窄的范围内波动；比起之前独立发行的EP，马木尔显得更平静，就像独自面对群山牧场，坐在篝火前弹唱。作为专辑同名歌曲，这第一首歌给整张专辑定下了一个平和的基调。
但当转针滑入第三首歌的轨道，这种感觉被另外一种抑人的宁静感所代替，空气被来自马木尔喉底的声音所凝固。他几乎不变调的嗓音低沉稳定，不可亲近却又让人敬畏，一如当你面对大自然时所产生的敬畏感，不是俗红俗绿、人工雕琢、任人亲近的门票景点，而是毫无遮掩、一望无垠的戈壁或冲天而起的群山。这是哈萨克游牧民族的真实声音。如果不是背景里穿插的和声与合成器的努力平衡，这首“Proverbs”会让很多人听不下去，或者一身冷汗。
在专辑制作上，马木尔也说制作人和他进行过很多尝试，我将之理解为唱片公司的需求与马木尔本人的一个平衡。这张专辑的制作人Robin Haller 和Matteo Scumaci 并不是完全按照RealWorld 的要求来制作专辑，而是因为早就喜欢马木尔的音乐，自发为其录歌并寻求发行。专辑中的一些歌几年前就有了Demo，只是后期加入了各种元素并混音，以满足Real World 的要求。
如果你有“裸听”的能力，也就是忽视专辑中过多的干扰，比如和声、合成器、采样，再加上一些在新疆生活的经历，即使你不懂哈萨克语，不了解这个民族，也会非常喜欢这张专辑。
出发去WOMAD 葡萄牙站之前，马木尔在北京做了一场小型的热身演出，因为安排在周四，现场观众不多。这次演出的阵容就是调整后的全哈萨克乐手阵容。上半场零散的观众和乐手情绪都比较低迷，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下半场观众差不多走光之后，乐队才进入状态。整个乐队迅速控制了现场，没有过多的调度和多余的语言，每个人手中的乐器开始一路走强，音乐的压力骤然增强后形成强大的气场，模拟电气化Loop循环往复，就像海中央的漩涡，逐级递增，将近身之物悉数卷入深渊。这才是真正的马木尔，这才是他追求的如草原深处的冷酷仙境般的音乐。
B ＝《外滩画报》
M＝马尔木
B：“Eagle”是如何得以在Real World发行的？
M：2006 年的时候，Robin 和Matteo 就陆续帮我录了一些歌，大概有4 首，有些在北京，有些在乌鲁木齐。当时也没想着出，只是作为大家的一个共同理想，他们喜欢我的音乐，我也想录一些歌。Robin 一直帮Real World 制作专辑，他联系了他们，等了几年，就在那儿发了。
B：你对这张唱片的感觉如何？
M：还可以，这不是IZ 乐队的音乐，而是我个人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做的一些音乐。这些音乐并不是为了出专辑而写，只是在不断实验、无目的的状态下做出来的。
B：有人觉得这张唱片不纯粹，比较商业化，你怎么看？
M：我对商业不太懂，这张唱片只是我做的音乐的一个记录。国外很多艺术家都这样，不断出专辑，并不是张张都很经典。可能他一辈子能做30 张专辑，很好的只有五六张，但就是要不断地出，对每个阶段都有一个记录。这张专辑Robin 和Matteo 也试了很多次，各种环境和效果都试过了，很不容易，如果不出也就是放在家里。
B：这几年你的生活状态如何？
M：大部分时间是在乌鲁木齐，住在南湖的家里，每天在固定时间和乐队排练，除了做音乐就没做其他什么了。
B：你怎么看待哈萨克音乐？
M：音乐伴随着我们的生活，现在和以前一样。很久以前，在草原上放牧的时候，我们在毡房里休息和聚会都会弹冬不拉，也很简单，就是一个旋律加入歌词，大家轮流来，是很民族的东西。现在也一样，可能不住在草原上了，但家里聚会，高兴的时候大家都会弹冬不拉唱歌。音乐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B：除了哈萨克音乐你还听什么样的音乐？欣赏谁的音乐？
M：我听得很广，世界音乐、现代音乐、摇滚音乐，主要都是这个世纪的音乐，古典听一点，不多。我喜欢John Cage，比较先锋，很喜欢。还有Stiphausen 的电子音乐，还有波兰的Krzysztof Penderecki。
B：现在对音乐的想法？
M：希望能做出好音乐，能做得更好。我不想出名、赚钱，就是学习，尝试各种各样的音乐。民族的音乐靠的不是我，其他人会做，我不想谈很多。我只是想不断学习。
B：你给这张专辑打几星？
M：我又不是乐评人，我又不是音乐老师，我不懂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