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上)：近妖的诸葛，喜剧的三国

幽默搞笑的台词
　　
　　中国人里最羡慕国产大片的肯定是相声演员。因为他们在台上忙活半天累个半死都未必能博人一笑，可国产大片中演员们一本正经的表演却常常能让银幕外的观众开怀不已。那么，照理大片导演们应该因此而高兴了吧？也不然。观众“笑场”对他们来说是却是场灾难。可实践表明，在这个问题上和观众媒体对着干是不明智的，莫不如改变思路曲线救国。《赤壁》就开始变了。
　　
　　必须要说，虽然方式、技巧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编导的确在有意融入某种轻松幽默的元素。本人粗略将其分为三档。第一档属于编导有意而为之，且颇具水准的高级幽默。此类例子并不多。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诸葛亮对孙尚香说，“鸽子的穴位和人的不同”。经由孙尚香降马、降皇叔两段戏的成功铺垫，这句台词所制造喜剧效果非常强烈。第二档，效果也不错，但却搞不清是否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比如，周瑜在产房对前来帮助接生的诸葛亮说，“这个你也懂？”。第三档是能看出明显的搞笑意图，但编排刻意效果一般的。比如刘备编草鞋、关羽当民办教师、张飞玩书法，以及诸葛亮给鸽子洗澡扇扇子和匹女有责等。而其中最烂的一句是曹操对属下说，他们得到蔡瑁张允的水军，“不叫如虎添翼，而叫如虎添蹼”。翼代表能飞，蹼代表能划水。飞是虎所不能，所以如虎添翼有将不能转变为能的含义。而老虎本身就是游泳的好手，它添蹼作甚？真是个不伦不类的篡改。
　　
　　关羽下马与张飞肉搏
　　
　　袁和平、元奎、程小东等人武术设计花样翻新的前提必须是此人不能骑在马上。否则，他们也抓瞎！因为马匹使交战双方过远，没法近身肉搏而必须使用长兵器。而长兵器的动作套路太少，而且也很假（不能真砍，为了避免伤及演员）。同时，你又不能随心所欲的让演员飞在空中和在地上翻滚，然后再迅速回到马背上。观众能接受树梢上的东方不败和竹子上的李慕白，但绝对不会接受会飞的关云长。总之，诸多的因素限制了香港武指对于这一领域的研究。因此，《赤壁》中的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一批马上武将不得不下马作战。
　　
　　虽然无法看到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挑灯夜战葭萌关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马上对决比较令人遗憾。但让大将下马去改杀士卒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一方面因为毕竟关张赵等人都号称是“万人敌”。而万人是指的是什么？肯定不是指武将。所以这回就来个名副其实。而另一方面，一对多也更容易制造出火爆大场面——虽然多少让人感觉有些俗套。
　　
　　关公在八卦阵中的出场颇为搞笑。盾牌阵闪出一个口子把二爷让了出来，随即闭合。那阵势怎么看都像是孤单的角斗士被推上角斗场似的。只不过，角斗士是被迫的、不情愿的，而咱们关二爷却透着一脸的兴奋。而且兴奋到把刀都飞了出去！飞刀在《十面埋伏》里是主旋律，但是在三国里就是怪调杂音。不过，元奎哥几个还抱怨呢，想有飞刀射箭的效果，又没有黄忠这号人物在？那“撒家伙”的重任就只能大伙分摊了。
　　
　　可问题是，再撒家伙也不能空手上呀！张飞如何摊上肉搏的苦差呢？在此不妨大胆推测一下：吴宇森在角色塑造上可以有明显侧重，但他却不敢删除关、张、赵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武戏。因为如果广大中国观众看不到三位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英雄人物的英雄事迹，他们是决记不会答应的。这是个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可如此一来就给元奎等人的武指设计带来了更大的挑战：需要完成重要动作场面的角色过多——除了关、张、赵之外，还有最大牌的周瑜，以及那个不带霸的日本版甘兴；同时，各自动作场面的编排又要尽量不能产生雷同。最终，煞费苦心地编排结果就是决定必须要一个人空手入白刃才行。这个人是谁呢？周瑜、甘兴肯定不行。这哥俩明显不够生猛；赵云也不行。此人虽为四弟排名最低，却是赤壁之战的绝对主角之一。主角岂能没有武器在手？而关羽如果不手持青龙偃月刀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要知道那口刀可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冷兵器。最后，就只有让三爷弃矛了。也许编导觉得有些不落忍，所以把喝断当阳桥的那声大吼也生搬到了这里。不过影片还是坚持了写实主义原则：曹兵只是被吓了一哆嗦，却没有被吓死。
　　
　　多智近妖与三胜周瑜
　　
　　鲁迅说诸葛亮“多智而近妖”。原以为砍掉借东风等情节的吴宇森会在本片中还原一个人性孔明，却不曾想他并没有放弃对“近妖”的诠释。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诸葛亮初到东吴，在大厅等候吴侯驾临。不久，孙权来到并落座，众臣礼毕，孔明起身。注意他起身前的小动作，用羽扇轻掸双肩，然后站直身子用夹着腿的小碎步走到厅中行礼。那姿态那做派活脱脱就是一个日本艺伎。诡异举止过后，台词也开始让人浮想联翩。“宝剑藏了许久，该出鞘了。”这句本该铿锵有力的对白，在特写镜头中诸葛亮那醒目的中分发型和持续放电的眼神中陪衬下，罡气全无，而更像是一种强烈的性暗示！东吴少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虽对此人颇有几分好感，但在如此大胆的挑逗下，他还是乱了方寸。既没有决定战，也没有决定降。接着，镜头一转，亭阁上诸葛亮和鲁肃在交谈如何通过公瑾来说服孙权。此时镜头始终都是中景。没有谈话双方的正反打特写，当然也就看不到诸葛亮的眼神。很显然，老成持重的鲁肃没有引起诸葛亮的任何兴趣。
　　
　　足足等到第三十六分钟，影片的头号人物周瑜才出场。他在摇着羽扇指挥操练，而颠着脚（细看，很娘）走来的诸葛亮也在摇着羽扇。两个扇子在镜头中交替闪现，凸显出孔明的扇子更大一号！加之他的有些搞笑的评论“这个阵法已经过时了”，一胜周瑜。接着开始给马接生。这段不必细说，仅周瑜的“这个你也懂？”即说明他完败。二胜周瑜。最后到了音律比拼。孔明知道这是周瑜的强项，没有了接生时的当仁不让，而是自谦到“略懂”。这点小把戏马上就被周瑜揭穿，“你懂，你是深藏不露。”孔明不语，但笑得很得意。毕竟，谁不喜欢被奉承？合奏一曲的结果似乎是不分胜负，但是从联吴抗曹的外交使命上看，诸葛亮三胜周瑜。吴宇森把《赤壁之战》后期的诸葛亮三气周瑜到死，搬到之前改为三胜周瑜到服，颇为有趣。虽然三胜的具体编排可能会引发争议，但它至少要比李安把张爱玲的性暗喻改为三段赤裸裸的火辣床戏要更有品一些。
　　
　　在角色塑造上，出奇制胜的金城武的孔明也压倒平庸无奇的梁朝伟的周瑜。虽然梁的表演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周瑜替赵云挡箭让人诧异。因为和他可能眉来眼去的是诸葛亮呀！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为了搞笑。因为去年英国大片《热血警探》结尾就因为同样的目的演出过一次。
　　
　　三位主公和两个女人
　　
　　既然舌战群儒、三胜周瑜，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对白戏都可以被大幅删改，那么周瑜劝谏主公孙权下定决心抗击曹军的过程就更没必要“废话”了。于是，就出现了狩猎一场戏。从各个方面看，这场戏都像是《兵临城下》引子部分的翻版。但是，让26岁的一国之主孙权跟小孩似的在周瑜的主导下进行男子汉的自我完善？吴宇森玩的有点过！不过好在他也适时地贡献了一个华彩镜头：孙权满弓搭月特写，快接挥剑砍落几角！张震的表演不错。
　　
　　曹操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战争。但你也不必说吴宇森这么做完全为了迎合西方观众的“特洛伊”情节。毕竟有铜雀台之类的史实摆在那里。看惯了鲍国安的曹操，总觉得张丰毅的版本有些别扭。另外与他自己在《西楚霸王》里的刘邦的区隔也不大。曹操手下的武将角色不出所料平庸。长的没特色，打架也不灵。虽然咱们中国人多少可以理解其中的奥秘，可老外就不一定了：为什么通片最厉害的主儿都在那个编草鞋的手下？
　　
　　说道草鞋，不知道哪位编剧高人居然把它和毛利元断箭训子联系起来。俗气了点但又不算太过生搬硬套。而没有武戏任务的皇叔刘备，也终于表现了一下在本片内的最大价值，为引发那个很有哲理的故事做了一下铺垫。他十分搞笑的说“三万人呀？少了一点！”拜托，好歹你是是煮酒论英雄的当代英雄。就算心里那么想也不说出来呀！而尤勇这个版本的皇叔倒真是个叔，看长相就比周围的最大人都大一轮。即无才也无貌，赵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可俺们孙尚香郡主不吃这套。立马放倒！
　　
　　赵薇的长相在十年前是个宝，但在现在却是个困扰。她很难去像同龄时的张曼玉似的去展示三十岁女性的成熟美。好在吴宇森没有刻意强调这一点，而是有意将孙尚香塑造为更接近赵薇自己性格特征。虽然，这种改变与本人对孙尚香这个人物的心理预期有较大落差，但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她制造了不少笑料。比如，“匹女有责”。我在想，影片编导该不会是要效仿《魔戒》中公主斩戒灵时说的“我不是男人”的幽默吧？
　　
　　孙尚香肯定不是男人，曹将离那么老远就辨认了出来（要是我就设计成是夏侯惇，独眼聚光）。可林志玲的小乔确实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演戏。每句台词都好像是在广告中介绍产品似的。而且整部影片都没出现过小乔与周郎站在一起的全景镜头，可是为了遮掩这个女人比男人高的事实？床戏设计的毫无必要，纯盘糊弄观众。特别是《色戒》把人们的胃口吊起来以后。
　　
　　搞笑的八卦阵和导航用的白鸽
　　
　　本人理解为什么要虚构出八卦阵这场戏。一开场襄阳逃往、长坂坡救少主只有20多分钟，然后就是大段的角色刻画的文戏。如果导演不在结尾再加入一场武戏，那这部130多分钟的电影就失去了平衡。但是和很多古典文学上的经典段落一样，八卦阵被电影具象化后魅力全无。一堆士兵拿着盾牌就挡住了骑兵冲击？这也太搞了吧？
　　
　　吴宇森作品标志性的白鸽的引入目的除了导演签名之外，也是为了镜头的流畅过度。周瑜孔明的最后一段对白后，白鸽飞起自然引发了长镜头，并横扫过一望无际彻地连天的曹军大营。而曹营里正在进行的鞠游戏则是一个对国足奥运之旅的险恶隐喻——别看现在热热闹闹的，惨败在后面呢！

《赤壁》(上)：近妖的诸葛，喜剧的三国作者：走马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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