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坏》: 坚持你自己的选择

今晚，在大宁看了徐克导演《女人不坏》的首映。这是一部带有超现实夸张色彩的流行喜剧。开始并没有觉得它的独特之处，只是很多地方都透露着属于这个年代的喜剧色彩。但是随着周迅、张雨绮、桂纶镁所饰演的三个不同女人的交叉，电影愈发精彩。电影虽然浅显，却隐藏着不同层次的对于女性关于爱情和价值观的探讨。能把商业喜剧拍得如此艺术，也就只有徐导了。电影结束之后，徐导和周迅、张雨绮、冯德伦、彭于晏来到舞台和参加首映的观众朋友们见面，在短暂的冷场之后现场开始活跃起来。观众有幸和五位主创人员互动、提问。我也举手想问周迅姐一个关于女性的独立道路和所谓世俗之路的冲突和抉择的问题，但可惜未能如愿。

电影是从平行蒙太奇开始的，首先是一位教周迅所饰演的泛泛跳舞的舞蹈老师的旁白。我在观影的过程中并不能清晰的记得他所说的所有的话，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他说到了：选择！泛泛是一位在男性体验中心工作的女医生，患有僵硬症戴着厚眼镜的她深深的渴望着爱情，而他的新疆舞蹈老师告诉她，一切都在于她的选择。张雨绮所饰的唐露是一位已过三十的商界女强人，美貌与气质俱佳的她是个会让所有男人面红耳赤的女人。可是，身边充斥着追求者的她却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坚持着独立的生活。桂纶镁饰演的铁菱玩拳击、是个摇滚乐主音，但是她坚强生活的精神来源却是他那想象中的并不存在的男朋友——大明星X，可是一个叫做莫启彦的男生（彭于晏饰），同时也是唐露的表弟，却在暗自关注着她。

 
选择？是的！泛泛选择了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爱她，只要他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选择？可是！唐露选择了证明自我的女强人之路，身边的男人只是她口中女权主义的背景。选择？我们不知道铁菱要如何选择，是一直生活在幻觉体验中还是从梦境里走出来……

 
当泛泛开发出可以任意吸引异性的费洛蒙贴片时，一切的矛盾冲突开始围绕其展开了。泛泛在多次试验之后终于在冯德伦饰演的小刚身上得到了成功，他们在实验室里发生了纠葛。而小刚本该去参加他邀请铁菱担任主音的演出。当铁菱得知他在谈恋爱的时候怒不可遏。另一方面，唐露为了得到方中信饰演的巫农古教授的水源动力而在暗自谋划，不承认女人只能靠外表的她找了一个叫田袁的女职员代替她按她的方案接近巫农古。而她们接近巫农古教授的餐厅却和泛泛与小刚约会的餐厅在一起的。本来，计划将顺利的进行，但是铁菱的突然出现却打破了本来宁静。在漫天飞舞的费洛蒙贴片中，小刚怀疑自己只是泛泛的试验品。被无数贴片击中的女职员田袁却成了包括巫农古在内的众多男性的焦点。在混乱中，唐露发现了泛泛贴片的秘密。唐露利用泛泛的笔记强迫泛泛帮助其对付巫农古，泛泛不得已就范；另一方面，在听表弟说了关于铁菱的故事之后，唐露找人冒充铁菱，请到X为其拍卖会代言。而巧合的是身上带有费洛蒙贴片的铁菱恰恰在路上遇见了X，并随之来到会场。泛泛偷走笔记本准备离开现场时碰到了铁菱和莫启彦。意外发生了，泛泛和莫启彦进了医院，一切真相也随之大白。

 
结尾，三个女人在最后的音乐会上再次交织起来，小刚重新接纳了泛泛，X得知了真相要带铁菱去香港，唐露找到了真正对味的费洛蒙，也从坏女人的形象中得以解脱，只有莫启彦落寞离开。而之后，三个女人也做了各自不同的选择。泛泛虽然陷入了关于费洛蒙的困境，但却依然坚持着为爱不顾一切的本色；唐露拒绝了巫农古的求婚，她还在坚持她的独立的清高，可是内心却流露着没有爱的感伤；而铁菱却从十九年的幻觉中醒来，留在了北京。

 
电影由不同线索的并行与交叉构成。周迅是关键性的人物，而正真作为线索的其实是她发明的所谓费洛蒙贴片。费荷蒙是现实的异化，是一种可以轻易让别人爱上你的林丹妙药。按照电影的说法，人们只需要闻到符合自己喜欢的费洛蒙的异性的气味，就会爱上对方。然而，费洛蒙的爱情是否可以保鲜，难道爱情仅仅是自然的科学的动力吗？这是电影抛给我们的第一个难题。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但至少，我觉得爱情就是自然地一刹那的反应，或者说爱情就是感觉。至于责任之类的社会层面上的东西，都不是爱情。徐导的看法貌似是和我相近的，爱情就是人的原始的力量，一旦对了味，又岂是别的东西能够左右的？但是人又是社会的人，当爱情被置于社会的羁绊中时，矛盾就诞生了，这也是追求爱情和追求自我实现的矛盾，是需要为爱不择手段、疲于奔命和抛弃爱情只在意自我的实现的矛盾。

 
至少，泛泛选择了为爱而活着。其貌不扬甚至呆滞木讷的她只有通过费洛蒙的力量才能得到自己的爱。然而，爱情对于泛泛绝不是所谓的试验。直到后来，我们才发现，泛泛在渴望爱情的同时，并不滥爱。虽然她会对不同的人产生好感以至爱情，但是她是忠于自己的。只不过，她只需要爱着对方，只要她爱的人和她在一起，这就好了。这就带来了另一个层次的问题，费洛蒙根本不能保证带来彼此间的爱情。而现实中却恰恰如此，有多少人在一起是彼此都相爱的呢？是不是只要你爱的人在你身边就好了，难道每一份爱情都要有人牺牲吗？这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而更深层次的探讨还在于，泛泛吸引异性的费洛蒙本来就是属于别人的，其实，爱上她的人爱上的也许只是另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因为费洛蒙而真正的和她在一起了。这是爱情的悖论。假如我们抛开沾满费洛蒙的肉身，剥离出作为人的内在的灵魂，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冲动、我们的激情，难道仅仅是化学反应的左右。若然不是，可爱情却就是电光火石的感觉，它又怎么会来自于后天的理性的意识。爱情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抑或在此二者之间。感性和理性的冲突，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导演没有给我们答案。

 
唐露的处境则折射了另一种完全对立的态度，尽管在她的坚强背后隐藏着深沉的忧伤，这一点在她没有接到朋友的请柬时的落寞就可以窥豹一斑了。她甚至害怕费洛蒙，也许她觉得她不该爱上一个人。然而，倔强使她越陷越深，尽管在她喊出自己是女权主义者时会压抑着浅浅的低吟，甚至是对自己的反讽。然而，外表绝伦的她却走上了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道路。这是一种现代社会很常见的女性生活状态，爱情在局促的呼吸中不得不变得一文不名。

铁菱，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她在逃避现实，而X即是她的精神寄托。其实，也就只有这样的19岁少女才可以逃避、沉醉于梦中，过着梦呓般的日子。这个貌似是一种中间路线，而实际又不是。选择！迟早是会来的。

 
虽然是一部21世纪商业喜剧片,但在夸张作法和无厘头幽默的同时，导演依然非常注重影片的艺术性。片中运用了大量的梦境抑或是幻觉的象征和隐喻。泛泛面对费洛蒙困境时被一大群穿礼服的男人狂追，实际在表现对于女人为了爱情而活着的反思。而两次出现的关于唐露的战争场面实际在传达她选择的生存方式的艰辛，她进退维谷的处境。

徐导对于演员的调教是很成功的，周迅演技不用多说，连在之前的电影作品里近乎木讷的张雨绮都在该片中完成了变身，虽然台词依然不怎么样，但是演得很到位，而桂纶镁则是本色演出。男配角中，彭于晏和冯德伦都是恰到好处，而方中信则展示了老戏骨的本色，对喜剧的把握相当传神。整部电影和近几年的其他同类电影不同，三条主线齐头并进，相互交织，毫无拖沓之感。幽默的感觉也恰到好处，最后莫启彦向铁菱最赤裸裸的表白的那一段台词简直可以奉为经典，从中我们看到导演是有意制造幽默的氛围。商业、艺术、幽默的交融，正是徐老怪的高明之处。

 
徐克的电影里永远不能缺少女人，但是徐克的女人却总是千变万化。“我从来没有变，因为我的每部电影都一直在变”，徐老师在今晚回答影迷的话很有意味。这部电影，归根到底还是在说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问题。为了爱奋不顾身？做一个不需要爱情的女强人？抑或是在梦境的麻醉中不要醒来？一切就看你怎么选择。在结尾的地方，泛泛的司机化身为男人婆，开始强烈的控诉泛泛的世俗：难道女人只能为了爱情、结婚、生孩子、相夫教子的活着吗？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徐导在影片的背后是在支持女性作为独立的灵魂而存在的。但是，独立并非就要上升到女权主义的高度，独立也可以有爱情，只是不会为了爱情而全身心地迎合罢了。从唐露拒绝巫农古之后转过身来的眼眶里的泪珠，我清楚地读到了，导演依然认同爱情在女人生命中的地位，每个女人都需要爱情，没有为了自我实现而在内心彻底放弃爱情的女人。这是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被社会意识形态所扭曲的自然的力量，就像所谓的费洛蒙一样。

 
然而，当独立与爱情矛盾时，当寻求社会认同和为了爱疲于奔命交织在一起时，女人又该如何选择？作者没有给出答案，三个女人，泛泛和唐露至少在片中给出了不同的选择——即使唐露在牺牲着什么，而铁菱则没有选择，而或者说她并没有面临真正的选择，不过无论如何，从梦中醒来总是对的，这也是一种小小的抉择。

三个女人，三个爱情，其实徐克已经给了我们答案，那就是坚持你自己的选择！


作者: J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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