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夜·店》守住了底线, 没了气质

 

2009 年7 月底，投资仅250 万的电影《夜·店》在内地影院公映。夹在一堆海外大片和合拍港片混战中，《夜·店》似乎很难有立足之地，但是在电影院里，最后排观众的笑声可以响到第一排来。

 

《疯狂的石头》横空出世的时候，身材不高、话少的重庆小伙子杨庆尚在落魄北漂。他混迹在各个不靠谱的剧组里，做各种不靠谱的打杂事情：拎包、订盒饭、灯光助理、演员助理、道具……

 

宁浩像一道光芒闪过，让杨庆突然看到一线希望，“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他翻出了2001 年在中戏成人教育学院读导演专业时的作业《夜袭超市》，那是个10 分钟的小作品，也就是现在电影《夜·店》中开场前3 分钟的剧情。当年写这个作业时，他就给后面可以让各色人等登场留足了空间，他继续把这个故事写了下去……

 

杨庆用两年的时间写完了这个剧本。又用了29 天的时间，拍出了自己的处女作《夜·店》。
2009 年7月底，投资仅250 万的电影《夜·店》在内地影院公映。夹在一堆海外大片和合拍港片混战中，《夜·店》似乎很难有立足之地，但是在电影院里，最后排观众的笑声可以响到第一排来。这是个24 小时便利店的疯狂之夜。

 

徐峥秃着头、带着打手、握着防狼电棒来讨债。店里钱不够，只好用5 折促销来凑。各色人等纷纷上场：不付钱的假大款、被老婆教训的婚外情老公、吝啬的老板娘……钱凑够的时候，操着西安口音的绑匪，也真的拿着来了。

 

《夜·店 》是《疯狂的石头》之后几乎最真诚的一 部低成本喜剧。电影还没拍完，杨庆就被国际著名经纪公司CAA 签约，成为李安、王家卫、彭浩翔等的同门师兄弟。

“模仿也要模仿得有水平”

 

杨庆从来不否认《疯狂的石头》对他的影响。他仔细研究过“石头”的成功模式，“宁浩只是证明了低成本电影有机会，但是成本一定不能超过300 万”。

 

由于在很多不同的剧组里当过不署名的手编剧，杨庆对于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很放心。但是，他要重新调整方向。过去他构思的故事都太“飞”了，总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那种，比如时空穿梭、龙卷风……每个朋友都听得很开心，但是听完都会摇头，因为“可操作性不强”。

 

最后，他选择了学生时代的一个未完成的剧本《夜·店》，因为它具备最基本的条件：现实主义。只在一个搭成的超市里，就能完成所有的拍摄，多出来的一点点钱，还用在刀刃上——把为数不多的一点点特技镜头做得精致一点。

 

现在的小成本电影都喜欢让演员讲方言，这基本也是“石头”的遗风。杨庆是重庆人，按道理，在运用方言上也有擅长，他最终选择了普通话，不过，徐峥这位有原则的讨债人嘴里时不时还会说出点上海味。

 

“现在的电影都是在滥用方言，小成本电影尤其喜欢这样，他们根本就不考虑为什么‘石头’那么成功，而都去追求一些表面的东西。”杨庆说。

 

方言被用滥了，但并不等于不能再用。电影里的真正劫匪出场的时候，就是标准的西安腔：“天要亮了，再不说，爷就杀个人给你们看看！”杨庆解释说，这是电影戏剧化的需要。影片前半部分的剧情都是现实主义的，都是在生活中看上去合情合理的，但是绑匪一出现，整部电影的戏剧性就往上提了，甚至都有些过于戏剧化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让他说方言，劫匪就会显得不真实。”

 

杨庆曾就读于四川音乐学院表演系大专，他以前的目标就是做一个演员。学表演的时候，他发现找他拍戏的那些导演系同学都很差劲：“他们作文都写不好，看的书、看的电影都没我多。老是要我去说服他们，到后来，他们干脆让我自己来拍。”

 

杨庆起初写剧本，只是为了写给自己的角色，不过他发现，他写得再好的剧本，都会被别人拍得很烂，后来干脆就自己来写剧本，当导演。

 

拍《夜·店》的时候，杨庆并没有给自己一个路人甲的角色，也没想过要露个脸。他只是在电影里提到“重庆大厦”，算是对王家卫的致敬，也是自我标榜一下重庆人。“我真的没有那么虚荣，非要露个什么脸，这对我有什么意思呢？电影市场如此残酷，能把导演和编剧两个身份做好，已经很累了”。

我知道我这片子有很多缺点

“《夜·店》能看出导演的诚意，也能看出随意和刻意”，在接受记者采访前，杨庆一直在网上看评论《夜·店》的帖子，他对这句评价感触颇深。

 

这个29 岁的小伙子，在电影放映前一个月就开始焦躁不安，现在，他反而比任何时候都理性。和记者说话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在自我检讨：“我知道我这片子有很多缺点，什么地方那个我没把控住。”

 

电影剪辑好之后，杨庆陪不同的人看了不下100 遍。给投资方看、给领导看、给记者看、给影评人看、给朋友看……给普通观众看。只有在给影评人看的时候，他最紧张，“影评人就是比普通的观众看的电影多一点，所以他们的笑声也最少，不过对我很宽容。”

 

徐峥是这部电影的伯乐。他看到杨庆的剧本后，主动约他喝咖啡，答应免费帮他找投资，并最终促成了这部电影拍摄完成。徐峥为了该片也自毁形象，在片中扮演猥琐、落魄、研究彩票、上门讨债的何三水。两个月前，徐峥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拿了奖，当时他认为影片很不错；两个月后，他也开始发现，这部电影缺点很多。

 

杨庆最不满意的是，《夜·店》缺少一种气质和格调。“文字我是从从容容写的，有很多思想在剧本里。但是在拍摄的把控上，我给自己一个底线，就是把故事讲清楚。这个底线我守住了，不过电影本来的气质、格调却没有了……”

 

《夜·店》的故事架构并不新鲜，《疯狂店员》《加油站被袭事件》都是珠玉在前；镜头的调度无疑在参考盖·里奇电影里“吃了钻石的狗”之类的这些桥段；“我失去的就一定会拿回来”等台词，则在向各种耳熟能详的商业经典片致敬。

 

真要挑刺，也能随后拈来：超市的搭建过于简陋，结冰的冰柜在生活中也不常见；匪徒会把钻石藏在冰堆里，不符合常理；乔任梁、李小璐表演有局限……如果是文艺青年看完电影，还会说一句：“笑是笑了，好像没啥意思”。

 

“电影的视听语言能力，我真的很不够。我不是什么学电影的科班出身，就是看过几本书，看过几部电影。没拍过MTV、没拍过广告，都是根据人家说的，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什么灯光、什么镜头，其实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感觉。”杨庆说。

 

在没有做导演之前，杨庆一直以为，导演80% 的精力要花在表演上，20%的功夫是处理拍摄事宜。但是现实情况恰恰相反，为了省钱，他的技术班底是最差的，每天他都要被各种小事情烦得焦头烂额，“把大量时间花到别的地方，表演上就有了损失”。

 

文/李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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