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斗爱》影评: 舞蹈是两性之战

没有斗牛士，牛会很寂寞。没有牛，斗牛士也一样。最后刺到牛的心脏，他们才会有所了解，可是已经晚了。——《斗爱》楚思南

 

中国不是没有过舞蹈相关的电影，但是以拉丁舞为题材，并且导演鲜明地提出了“舞蹈是两性之战”的电影，将于四月中旬起在国内全面上映、现已确定为中国体育舞蹈联合会的官方推荐影片的《斗爱》，是第一部。

 

斗爱的官方片花已出来了三个版本，各有侧重。

 

第一个两分钟的片花就仿佛一部精致华美的电影短片，以一场斗牛舞贯穿全片，音乐激昂，舞姿奔放优雅，男女主人公的经历、情感、冲突以语言丰富的影像被快速的剪辑穿插其中，配合着舞蹈与音乐，整个片花喷薄着一种火山熔岩般的沉郁而激烈的气质，梦想、青春、爱情、舞者、纠缠、挣扎、决裂……片花中那些倏然闪过的画面与色彩，绚烂得强势，至少向所有观者宣告了，这绝对会是一部与沉闷绝缘的电影。

 

第二个片花不到一分钟，以男舞者的心灵独白为主，短短几句话，低沉的声音饱含着对失败的释然与对舞蹈的怀念，平和的语气隐隐透露着哀伤，而最后的结语又令人深深感觉到，希望不绝。

 

第三个片花似乎是在前两个片花的基础上，更娴熟完美地融合了两者的优点，将舞蹈与音乐保留，三位主人公的纠缠挣扎与舞蹈结合得更紧密，随着背景音乐的节奏稍微调整了剪辑顺序，剔除略显混乱的因素，使整个片花更紧凑，更能突出影片所要表达的主题。

 

片花很吸引人，更吸引人的是片花中透露出的影片的故事主题：这是一个关于舞者的故事——舞蹈、爱情、青春、梦想、自由，这更是一场关于人自身的战争——相遇、纠缠、挽回、伤害、挣扎、讲和，一切最终可以归咎于男人跟女人的战争。犹如热情奔放的拉丁，两性之间永远没有绝对的征服与主导，无限的进退步伐，既是试探，也是沟通，互相交锋中，灵魂在靠近与疏远之中渐渐融合，起舞，永无休止地纠缠，如果找不到可以包容彼此的方法，最后唯有彻底的转身决裂。

 

导演张挺说过，体育电影所共有的元素是青春、爱情、梦想、自由。这种共有的元素，从斗爱的片花就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了。

 

关于《斗爱》这部电影本身所体现的拉丁舞，张挺导演的表述或许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电影想要表达的故事。“拉丁舞中，男性和女性的动作幅度很大，而且互有输赢，双方经常会作出痛苦和狂喜的身段和表情，像是生活中男性和女性的感情斗争一样，男性和女性的情感不能彻底征服对方，又不肯放弃，经历了苦苦地挣扎。这种挣扎抽象化后，就变成了舞蹈。两性的战争，是不会因地域、人种和时间有所限制的。”正如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之一，两性之间的战争也是超越了时间、空间的一个永恒性的话题，任何人在自己的生活中都不可能回避，或者已经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或者将要经历。如何鲜明而精彩地表达两性之间这种微妙又争斗的关系，拉丁舞是一个绝好的载体，男女舞者的舞蹈语言，将具象的两性关系化为抽象的艺术，这种艺术又通过舞者的演绎直观地传达到观者的眼睛，看得到，看得懂。在这里，艺术经历了双重的升华。艺术来源于生活，从生活中提炼灵感，最终高于生活，最大限度地还原了人的生命之美。真正的艺术，是怀抱着尊重之心，对生命孜孜不倦地挖掘美的过程。舞蹈更直接地体现了这种过程。从导演的意图，片花的片段，观者能够体会出《斗爱》是一部尝试着通过拉丁舞题材来努力表达这样一种艺术的诚意之作。热烈的舞姿，激荡的感情，光看片花就已是赏心悦目，而完整的影片将会带来怎样的视觉享受与心灵震撼，简直令人迫不及待。

 

作为一部舞蹈题材电影，舞蹈自然在影片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演员扮演的舞者能否展示出专业舞者的风彩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在影片的人物设定中，主要的角色都是舞者。尤其男主角楚思南是一个很吃重的角色。两位女主人公围绕着他的梦想互殴冲突或加入，他不仅需要成熟魅力的气质，更要有适合于舞蹈美好的身体线条。《斗爱》的男主角由本身具有不俗的舞蹈功底而演技亦不俗的演员钟汉良扮演，确实非常合适。片花中的几段舞蹈，能感受这个演员本身的舞蹈才情，他的身体一轻轻一转，舞蹈的迎面而来。而女主演爱戴有着“锐舞”天后之称，小曼的扮演者孙田莉子更被称作是“90后拉丁小天后”。影片中绝大多数高难度舞蹈镜头都由主角亲自完成，《斗爱》中舞蹈的可看性非常值得期待。www.130q.com

 

根据剧情介绍得知，男女主角楚思南和黎莉莉在中国拉丁舞界是一对传奇人物，他们因为舞蹈而相知相爱，又因为舞蹈而发生争执。怀揣着梦想的姑娘小曼第一次看到楚思南和黎莉莉跳舞，她震惊了。他们的一曲伦巴如同火焰，点亮了小曼的心。片花中有不少比赛和训练的镜头，与剧情的融合度较高，很容易使观者明白，斗舞，是斗爱的重要一环。影片中的两性之间的战争，就从斗舞开始。片花里男女主角有一个即将起舞的场景，双方舞步踏出的第一个动作，都是干净利落的，充满力量又优雅从容，场景简短而寓意丰富。舞蹈是他们赢得其他对手的武器，也是他们彼此发生战争的源泉。

 

男人和女人对于梦想和爱情的态度，似乎总是无法同步。即使有幸同步了一段时间，但也很难永远走向一致。我想我能够知道，在楚思南和黎莉莉相处的最初，舞蹈是他们共同的梦想，他们一起练舞，一起参加大赛，一起赢得冠军。在赢得冠军的比赛上，至少他们是身心一致的，彼此的配合与默契，完美无缺。而即使是达到过这样完美境界的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黎莉莉不再把舞蹈当作唯一的梦想？她说她有了孩子，她指责楚思南只想要个机器人。这些片段似乎都预示着黎莉莉渐渐地做了一个女人通常会有的选择：爱情在梦想之上，或者，舞蹈并不是她唯一最终的梦想。她曾寄希望于楚思南明白她，却不知道她的希望打碎的是另一个男人的梦想。

 

楚思南是一个执著于事业的专业舞者，他对于舞蹈之外的事情，几乎漠不关心，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狗。他对黎莉莉的自暴自弃可以沉默宽容，然而永远不肯把自己对舞蹈的热爱交出去。或许，有一个更形象地说法能形容这个舞者，舞疯子。他面容俊朗，身材修长，举止绅士，看上去沉默冷淡，内心却有着对舞蹈的最狂热的追求与执着，他是个冷静的舞疯子，舞蹈之外，他对任何人都可以彬彬有礼，但谁也无法阻止他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连黎莉莉也不能。楚思南在片花中的几场情绪爆发的戏都跟舞蹈有关，跟梦想有关，跟梦想被打碎的破灭感有关。在黎莉莉与他的梦想背道而驰之前，他也许从未思考过舞伴个人的感情问题，他在医院里那样悲伤地对黎莉莉说，“你把我们的梦想摔得粉碎。”我们的，他以为他自己的梦想，也是黎莉莉的。他从未将这两者分开看待过。也许以前是这样，但他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黎莉莉内心想法的悄然改变。对于舞蹈的强烈执著，似乎已经抽空了楚思南身上多余的热情，除了舞蹈，他对什么事都无比冷漠，甚至内心的温度也是如此，没有女人能受得了朝夕相处的爱人长久如此冷漠的温度，女人的梦想需要有男人温柔的呵护与温暖的情感来浇灌来滋润，很显然，楚思南做不到那样，他的眼里，只有舞蹈。于是，黎莉莉关于舞蹈的梦想，就枯萎了。

 

楚思南的心中只有关于舞蹈的梦想，他生活在这个世界，心灵却不在尘世。这是一个纯粹的彻彻底底的舞者。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一旦被打碎了梦想，会经历怎么样的痛苦？他带给黎莉莉的痛苦，也返回到了他自己身上，他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原本属于尘世的痛苦。他砸东西，他无声痛哭，他在医院漫长的走廊里抱头，片花里看到这一幕幕，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的无奈与绝望是多么深重。舞蹈中男女舞者的进退攻守，也是如此相似，两性的战争，没有绝对的输赢，若是互不相让，往往没有赢家，只有输家。楚思南做不到黎莉莉的要求，他不能将自己的梦想与爱情分开，当黎莉莉强行将二者做了分离，他的第一本能是，守住梦想。尽管他对黎莉莉有些歇斯底里地喊着，“我想跟你跳，我他妈就想跟你跳！”但在黎莉莉的一句“那是你的表演！”宣告了楚思南的梦想与她的梦想的完全决裂。“你要的是个机器人，不是我。”仿佛拉丁舞中女舞者对男舞者的决绝的推开的舞姿，而男舞者再也不能跟进，黎莉莉就这样将自己退出了楚思南的梦想。

 

黎莉莉有权利退出，但无法阻挡楚思南继续追寻梦想的脚步。全世界的专业国标舞者都向往的之地，黑池，是楚思南的下一个要将生命燃烧的地方。机器人也好，他必须找一个女舞者继续跟他的这场梦想之舞。小曼就承担了这样的一个角色。片花中，小曼与楚思南快乐地练舞，成为出色的舞者，为匹配得上楚思南的舞蹈而努力。她仰慕着楚思南，是楚思南点燃了她的梦想，当楚思南带领她跳舞，仰慕的对象与憧憬的梦想融合，她恐怕很难不对楚思南产生特殊的情愫。这种情愫美好，激烈，就像练舞中的小曼，充满着原始的热情与魅力，又注定是落空的。片花里隐隐透露出黎莉莉与小曼之间微妙的关系，是友，是敌？那声连串的追问“你是谁？你是谁？”以及小曼带着些绝望的大声的“啊”到底是对谁爆发的，没有人清楚，可能隐约能猜到一些，但又不敢确定。然而，正如没看过的人不能说经典舞蹈电影《红菱艳》只是一部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俗套故事，或者不能说英国女导演萨莉·波特的《探戈课》只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恋爱史那样，对《斗爱》这样一部从介绍到片花都透露出诚意的电影来说，下任何肤浅的结论都是过于武断的。小曼取代了黎莉莉在楚思南的梦想中的位置，可是她不可能拥有黎莉莉那样伤害楚思南的能力。两性战争中，所谓的第三者，实际上并不存在。

 

小曼无助地坐在机场的一角，哭着给人打电话，“我可以不去黑池，可我不能见不到你。”不知道电话那头让她如此放弃的人是谁，我觉得那是楚思南。剧情介绍说，楚思南最后没有去黑池。介绍最后这样说，“去往机场的路上，楚思南突然停下来，他觉得在他生命中，舞蹈并非那么不可或缺。”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促使楚思南最终想通。他真的放弃了去黑池的梦想了吗？没有看到影片，无疑目前这只能是一个巨大的悬念。

 

而导演的话里也许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男舞者和这个女孩出发到机场，准备参加黑池比赛的时候，男舞者突然放弃了。女孩自己走了。这种放弃很突然，因为来自于爱，来自于最后他们终于认识到，他们并不是那么需要舞蹈。如果说拉丁舞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表达挣扎的心理，那他们最后放弃舞蹈的那一刻，他们才真正合二为一了。这是另外一层意义上的关于舞蹈人生的结局。”没有画面，没有看到人物如何相通，仅仅这段文字，我想，我并不是很欣赏这样的结局。莫非导演的意图是，在这场两性的战争中，舞蹈最终只是成为了一种表达爱的手段跟方式，从最初战争的源头，一切的起因，楚思南梦想的全部，仅仅成为了形式，而非内容？

 

其实，两性之间的战争，归根究底，是因为爱；和解，也是因为爱？

 

而在我的私心里，我明白梦想与爱情并非完全不可调和，我觉得它们最理想的状态应当是融为一体，而非由一个向另一个妥协，俯首称臣。如果影片最终的结果是楚思南为了黎莉莉，在尝试了尘世的痛苦之后，最终也被尘世的温情俘虏，而选择了讲和，放弃了他本来视为生命的梦想，那么，我会感到莫大的遗憾。那是尘世的圆满结局，不是一个纯粹舞者的圆满。当然，未看到影片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即使真的有那样的结果，电影也未必不会给出合理的转折和过程。“另外一层意义上的关于舞蹈人生的结局。”或者，是我该从另外一个视角来看待结局。

 

第二个版本的片花里，男舞者的全部独白如下：

我想终生做一个舞者，我失败了。

你将来也会，你会想念舞台，观众，发胶的气味，那种跃跃欲试的音响（心情）。

那时候你会像我一样，和人生讲和，那时候你会碰到另外一对充满理想的年轻人，教他，   让他们继续跳下去，那是值得的。

年华老去，舞者的美，和勇气，长存。

仔细再品味一下这段话，难道这就是楚思南的心路历程？在多年近乎执念地追求舞蹈之后，他终于懂得了一个舞者不应该只有舞蹈？默念着这段话多遍，似乎也能慢慢体味出一个舞者从极端的追求到内心平静的心境，释然，平和，铿锵。

“像精神上的一次桑拿，观者无法静坐，随时都会站起来，随时都会舞动，随时都会忘掉舞蹈之外的一切。这就是电影的主题。”

我不是预言家，我无法准确预知那一天到来，当我怀着期盼已久的喜悦坐进电影院，看完了《斗爱》，在经受了那一场场充满了力与美的舞蹈的冲击后，在被主人公的激烈的感情深深吸引后，我会怎么样？是心内雀跃着满是去学跳舞的冲动，还是想着自己的梦想，该不该与人生讲和？总之，无法静坐。

 

文/欢乐hero  更多 www.130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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