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达·斯文顿: 我的生命就是一部自传

蒂尔达·斯文顿  访谈

“你总是在不停地扮演自己，无论你在做什么，这都是一部自传片。”　　

在未见到蒂尔达·斯文顿本尊时，如果只是通过她的电影作品或者是媒体舆论对她的大肆渲染，那么你也许就会认为这位被形容为“冰雪女王”的国际巨星一定是难以接近。加上她那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以及比男人还要优雅的中性气质，在人们心中谜一样高深莫测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然而相信参加过苏格兰电影周的所有人，又都会有同样的感受，与其说是这是一位“独立前卫的女王”，她更像是和蔼可亲的女主人，亲力亲为地热情款待现场的观众和嘉宾。在这八天半的时间里，每一场放映、每一次活动安排，她都会在第一现场以最真诚的笑容迎接大家。

 

作为电影周的策划者和主持人，绝对素颜的斯文顿穿着一件绿蓝色的短袖T恤衫，下面搭配的是传统的苏格兰裙和一双黑色敞口鞋，如此亲切随性的装扮会让我们误以为是在周末去看望一位老朋友。只是，阳春三月的京城正值乍暖还寒，心里难免会为衣着单薄的斯文顿感到有些担心。围坐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多功能放映厅松松软软的豆袋上，我们与蒂尔达·斯文顿就这样随意地聊开了。

 

虽然是首次来中国，然而斯文顿对中国却并不陌生，她最喜欢的中国电影是费穆的诗意之作《小城之春》（1948）。在今年2月举行的德国柏林电影节上，作为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的斯文顿对陈凯歌执导的《梅兰芳》（2008）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对中国京剧的认识几乎完全来自于这部电影”。

 

“我只对不同性别的转换感兴趣”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接拍好莱坞大片了”

与蒂尔达·斯文顿合作过的大导演

为了忘却的纪念——离开德里克·贾曼的日子

只有各种各样的转换才是我在意的

 

在欧洲的独立电影王国，毫无疑问她是不折不扣的女王，而在好莱坞的商业领域，蒂尔达·斯文顿却是用“过客”来形容自己的身份。这位独立电影的拥趸者自从2000年出演了丹尼·博伊尔执导的《海滩》以来，正式涉足主流电影，塑造了一系列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在托尼·吉尔罗伊执导的《迈克尔·克莱顿》（2007）里，她以一副棱角分明、冷血无情的架势，完美地演绎了一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企业律师，因此获得了美国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

在改编自弗吉尼亚·伍尔芙小说的《奥兰多》中，斯文顿饰演看一位跨世纪、跨性别的主人公；而在曼弗雷德·卡吉的《男人到男人》中，她则扮演了一位老女人，回顾其在德国伪装成男人的50年生活。此外还有《康斯坦丁》里雌雄同体的堕落天使加百利，让她的中性气质再度派上了用场，其帅气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该片的男主角基努·里维斯。

“我特别不喜欢看到表演得很明显的戏，只是非常在意人物角色的转换，无论是从男人到女人，还是从女人到男人这种性别上的转换，抑或是身份上的差异。我只对身份的认同感兴趣，一直到现在我还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我们是如何识别自己的，并且我们又是如何为了认同自己的身份而去迎合他人的期望值？”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斯文顿说过，她最喜欢的作家是俄国的契诃夫，外出旅行途中的读物通常就是这位短篇小说巨匠的著作。契诃夫笔下塑造过众多经典的人物形象，从“套中人”到“变色龙”，似乎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双重身份。斯文顿有张与众不同并且令人无法轻易忘记的脸，电影里时男时女的变换把她雌雄莫辨的特质发挥到极致，也带来了某种突破限制的快感。正因为如此，中性气质似乎早已成为了她的一个标签。

 

这一次真的要与好莱坞大片诀别？ 　　

我再也不会接拍好莱坞大片了！”——这一次，蒂尔达·斯文顿很肯定地大声说出了这句话。正当我们还在惊呆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马克·卡曾斯开起了玩笑：“大卫·林奇来电话了！”斯文顿婉转一笑：“哦，如果是大卫·林奇的邀约，那我一定会去。”看来虽然她已经坚定了要与好莱坞大片永远诀别的立场，但依旧无法抵挡大师级导演的诱惑，哪怕是个别混迹在好莱坞的大导，也是她期待合作的心头好。   

这正好吻合了传说中斯文顿挑选影片“只选导演，不选角色”的法则，虽然她一再宣称对于所有与电影有关的合作计划都可以谈，但是对好莱坞大片的厌恶之情已经到难以抑制的地步了。可以肯定的是，从此以后，蒂尔达·斯文顿会将自己的演艺事业重心返回到欧洲，例如出演了匈牙利当代最杰出的导演贝拉·塔尔执导的影片《来自伦敦的男人》（2007），还有后面会谈到的她在2009年的两部新片。

 

为了忘却的纪念——离开德里克·贾曼的日子

 

德里克·贾曼是蒂尔达·斯文顿生平见到的第一位电影人，这一年25岁的斯文顿对电影几乎是一片空白。“他给了我几乎全部的电影教育。”继1986年两人第一次合作了《卡拉瓦乔》后，斯文顿共出演过七部贾曼执导的电影，演绎了一系列的边缘角色。可以说，如果没有遇见贾曼，那么或许斯文顿也就不会接触电影，更不会走进电影的艺术殿堂。

为了逝去的德里克·贾曼，五年前蒂尔达·斯文顿心甘情愿接拍了《纳尼亚传奇》，只是因为德里克从前跟她说过，他看过的第一部电影是《绿野仙踪》，他一直都为其中女巫的故事而着迷。“当我接到片约的时候，我几乎都能听到他的灵魂在敲击我的内心：‘演吧，为了我去出演一个女巫吧！’于是我就接了这个片子。”后来因为如此，更多的观众正是通过这个亦正亦邪的女巫角色才认识她的。

斯文顿曾经在一次访问中表示：“德里克·贾曼的死去，很多东西也随之消亡，甚至可以说是艺术上的终结。”我们无从得知斯文顿是如何从永远失去德里克·贾曼的伤痛中恢复过来的，只记得她随后又补充道：“对于我而言，生活还要继续。”如今，她正在以艺术的名义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延续德里克·贾曼未完成的使命。

 

对于自己手中的这座小金人，在斯文顿的内心深处，她坚信德里克·贾曼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我觉得他一定会大笑然后大笑然后大笑然后大笑然后大笑，再然后他会叫我把那东西熔化到一件艺术品里去。”

 

关于2009年的新片计划

 

在这一年里，目前她已经参与了两部电影的拍摄计划，其中一部是美国独立电影圈中重要的一位导演吉姆·贾木许在西班牙取景的《控制的极限》，两人上一次合作是2005年的《破碎之花》。为了信守对好友贾木许导演许下的承诺，斯文顿不愿讲述太多这部电影的信息，只是透露电影的主题就是“旅行”。一个男人为了某个目的而来到西班牙，斯文顿所饰演的角色就是这个男人在此期间遇到的其中一个人。

另一部新片则是与意大利导演卢卡·瓜达格尼诺合作拍摄的《我就是爱》（暂译，原名为Io sono l'amore）。斯文顿在这部电影中说的是意大利语和俄语。实际上，为了筹拍这部电影，早在七年多以前斯文顿就和导演一起张罗了起来。斯文顿告诉我们，迄今为止该片虽然已经完成了前期的拍摄任务，还在后期制作中，上映日期依旧是个未知数。

 

在你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访问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抛出了这样一个预谋已久的问题。斯文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奇心”。随即请马克·卡曾斯也做出回答，经过了短暂的思索，他给出了“热情”这一答案。斯文顿于是又补了一句：“热情的好奇心”。

是的，或许这个问题已经被人问过千百次，然而执着的斯文顿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如果只用一个词来概括在自己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么蒂尔达·斯文顿一定会选择“好奇心”。

 

采访后记：

之所以要提出最后这一问题，是因为这道题目即“在你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What is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n your life）和标准答案“好奇心”（Curiosity）的最初制定者就是马克·卡曾斯本人，参见他撰写的文章《年度苏格兰人：蒂尔达·斯文顿》（Scot of the Year：Tilda Swinton）。

 

有些遗憾的是，原文的英文是Curiosity，但仅用“好奇心”来作为对应的中文翻译似乎还有些牵强，而马克的回答Passion翻译成中文“热情”丢失的信息量更多，“热情的好奇心”这种表述本身就很古怪，也没有原文Passionate curiosity来得自然。

 

来源：Mtime时光网 作者：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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