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最佳影片: 《安妮·霍尔》，1977

最近睡眠很糟糕。以前都只是到时间不困，那么熬熬熬搞成个夜猫子把自己弄困了就能睡着。但最近的境界有所提高：困乏不堪后，一沾床却会莫名其妙地“亚”清醒起来。

昨晚也是这样，眼看早晨就要来了才爬上的床，结果越睡越清醒。北京的冬天，天亮来得晚，窗外只有零星的机动车声，还算安静。

但后来就听到远远地传来的一对男女的吵架声。我想可能他们争吵已很有一段时间，只不过我随着自己气息的平静才越听越清；甚至后来不自觉地投进了注意力，我基本上已经能听到这对起码隔了一条马路几百米外小区的爱人的吵架大概用了怎样的词汇。

 

我想起了那部Annie Hall，超级文痞（影痞？）Woody Allen在1977年拍的电影。这是一部我看完之后在第一时间就删掉的电影。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心里抵触。

Annie Hall是Woody Allen自编自导自演的一部电影，主要是讲述男主人翁Alvy Singer和女友Annie Hall分合的爱情故事。用“爱情故事”其实只能说明内容的一部分，它更像是一个关于爱（relationship）的故事，或者说一个与两人相关的生活故事。

痞子Allen演的犹太人Singer（应该称呼为Alvy，但谁让singer这个名称这么有意思）是一个还算成功的脱口秀明星，他出身于电影的贫民犹太人家庭，知识渊博，却又游离于知识分子和“反智主义”者之间；跟他的职业一样，他为人乖戾，Singer几乎不赞同任何东西，讨厌生活中任何夸夸其谈、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人，但电影中他的生活和我们一样，也都是充满了这种人。而正值睿智的大学教授（也有烂教授），只有躲在广告牌后的旁白中才会存在。 Singer甚至已经连续看了15年的心理医生，但他却对此却并不隐忍，就好比他在正常的生活中多找一个长久的朋友去聊天。而整部电影也充满了Woody Allen他的个人风格——对着摄像机镜头长段的评述与独白，有一些把表演者拉近与观众视角的段落，而路人甲乙丙丁以旁观者的姿态参与到对事情的评述中来；即便在剧中，Woody Allen也在抓紧每一分钟和对手话痨般争论各种问题。

或许，谁知道呢，也许也正是这种个性吸引了年轻的、刚刚开始来纽约碰机会的漂亮女孩Annie Hall。他们一见钟情，甚至首先是漂亮女孩对这个蔫蔫的、老套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迷恋（多么自恋啊，我们都应该去当导演）。他们开始认识，在路上没死没活担惊受怕地（Annie）开车，一起参加活动，去听Annie Hall在夜总会的试唱。当然，如同大多数处于合理年龄的男女，他们相爱了。

Annie Hall的性格恰恰与Alvy Singer相反，她来自于一个保守的基督教家庭，她的家庭成员待人礼貌而冷漠，常有一种审视的目光。但他们内心脆弱，藏有各自的想法和秘密，他们活得体面，私下里却又得靠吸食大麻维持对事物的兴奋，他们对自己的生命潜藏着极大的负面情绪，开车狂野不顾一切，似乎潜意识里毫不留恋生命会在下一分钟失去。

这样，漂亮女孩Annie Hall爱上了乖戾的Alvy Singer，她当时还穿着中性的，略带保守的服装。尤其是当Singer在她的母校Connecticut State Univ.成功地做了一个脱口秀之后，Annie几乎是疯狂地迷恋上了他。他们住到了一起，分分合合。Alvy Singer鼓励她去上成人高等教育，为她挑选各类他认为有营养的课程；他给她买书——虽然几乎每一本书都带有Death字眼；他带她两次去看那部著名的黑白纪录片《悲悼与怜悯》；他带她去看他掏钱给她去看心理医生，让她更好地认识自己（而后又认识两人的关系）；他鼓励她的自信，这一切使她的驻唱事业终于赢得掌声。

但relationship并不如此一帆风顺。Annie去上成人高等教育，打开了视界，但Singer却害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教授会抢走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因此而抓狂要Spying几条街。在Singer的言传身教以及和Singer雇的心理医生的帮助下，Annie逐渐开始成为一个独立的、富有魅力的女人。但这也进一步使两人的关系开始紧张，分分合合。Singer已经成为商业社会开始追捧的那种文艺女士，然而Singer却停留在了原地，他一如既往的乖戾，他看的书都带有Death字的书名，他拥有过呼吁弹劾每一任总统的佩章，他接受不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电视节目导演）到洛杉矶后也变成一个自欺欺人用先进机器在自己的谈话节目中增加掌声的人。Singer的生活依然如同儿时的碰碰车，在混乱的社会中碰撞，难有畅途；他依然穿着隐藏保守含义的带格子服装，但却未曾留意自己爱人的变化。

Annie很快就会坐上如同Singer儿时家屋顶上的过山车一般的高飞而去了。

Annie的歌唱事业成功了，要到加州去生活；Singer讨厌加州虚伪的一切，甚至伪装呕吐来逃避一切。Annie发誓自己跟唱片经纪之间只是工作关系，她喜欢好莱坞的一切，像温暖如春的圣诞节，时尚潮流的生活（相比纽约当时的守旧），当然还有歌唱事业的美好前景。她决定要到加州去。

Singer要抓狂了，他和Annie因此发生了争吵，并导致分裂。后来Singer又难舍难分，这个乖戾的知识分子可怜巴巴地从纽约飞到到洛杉矶，并驾车（他从不驾车）去见Annie，像个孩子一样乞求复合，希望两人能结婚。他突然间变得矮小，如同要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结果也就跟他拙劣的驾车技术导致的停车场车祸一样，这个依然带有感情的relationship终于碎裂了不可补救。

Annie终于还是在洛杉矶和唱片经纪住到了一起。

在后来Singer的叙述里，他们又后曾经在纽约见过一次，彼此已经带着礼貌；再后他还曾经一次在影院外看见Annie带朋友再次去看那部《悲悼与怜悯》，并在影后与其中的男主角吃饭。

 “这起码可以算得上我有一个胜利吧”，破知识分子Singer这样自我解嘲地旁白。

 

Annie Hall是Woody Allen里程碑式的电影，它的场景设置隐晦而深刻地揭示着人物的心理与矛盾；它所采用的电影手法，例如互动式的叙事，通过电影技术构造的旁白风格，通过蒙太奇手法形成的不同人物不同场景的对比，都使它在影史上获得了该有的地位。且这部电影使女主角Diane Keaton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而Woody Allen获得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等一堆奖，还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但，这些都并不是令我在早晨5、6点想起这部电影的原因。我之所以想起这部电影，是因为它足够真实。生活中的爱情故事，或者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琼瑶小说那样的轰轰烈烈，爱恨分明外加浪漫与仇杀；它也不如美式爱情轻喜剧那样肥皂、不落痕迹。它不浓重，但却复杂；它不易言说，但却伤人（感人）至深。事实上，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在坚持自我和失去自我，接受世界和抗拒世界之间游走。 Singer把自己的女友塑造成了一个独立的、有主见的女人，但却又因此失去了她。这是简单的、复杂的，愤恨的、隐忍的。生活中如此的爱与苦，又怎能是看一部肥皂剧或者琼瑶剧可以体会的呢？

 

它宛如生活。这便是我为何爱它，却又怕它的原因。


作者：碎片与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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