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公寓》: 坠粉零香谁相误

莫妮卡·贝鲁奇(Monica Bellucci)所饰电影中的角色总是很少笑，像在《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不可撤销》、《惊爆2000》中，更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她笑起来确实更迷人，不似平常的冷艳，有深锁蛾眉的幽怨，而是明媚天真的，不设防的，也如同《非常公寓》（“L’Apartment”）里，她所演的利萨与麦卡斯（Vincent Cassel饰）热恋时的片段那般，转瞬即逝。
　　影像在展示人们擦身而过方面，原来是那么“出色”：她在电话亭里，他从外面走过；去机场，他独自开着车，她乘的轻轨就在不远处；他弯身拾起钥匙，她正巧奔向的士……近在咫尺的情人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种种的偶然、错过，在观众的心里累积、发酵，让原本平常的爱情故事变得叫人负担不起。也叫人满是伤感，愣愣多时，追问，为何爱成毁、成恨、成殇、成追忆，唯独不成全。
《非常公寓》是法国导演吉尔·米姆尼的电影处女作。故事线索其实并不复杂，但错综盘绕的叙述手法使得整部电影充满悬念，而爱情亦笼罩在诡异的迷雾之中。故事从男主角麦卡斯挑选结婚戒指开始。麦卡斯偶然中发现从电话亭里闪过的正是两年前女朋友利萨的身影，恍惚间她已走远。过往的浓浓爱意瞬间点亮，他顺着种种线索去寻找利萨，而本来他是要花四天时间到日本作商务谈判的。电影交错在现实与回忆的更迭中，眼看麦卡斯距离利萨越来越近，但就在利萨房屋里，麦卡斯等来的却不是利萨，而是另一个女子艾莉丝（Romane Bohringer饰）。也许真正的故事就此才拉开序幕，正是通过艾莉丝的回忆，我们才了解到，两年前麦卡斯与利萨的误会，竟是出自艾莉丝之手。艾莉丝是利萨戏校的师妹，亦是利萨的好友和崇拜者。两年前，她窥探到利萨的爱情，妒意滋长，同时，对利萨男朋友麦卡斯的爱意竟也滋生着。两年前她使利萨与麦卡斯分手，如今，她利用利萨对自己的信任依旧百般阻挠两人的相遇，却让自己与麦卡斯一步步靠近。
　　爱情是如此霸道的事。那些回环的楼梯，飘雪的等待，深红的高跟鞋，热烈妙曼的舞蹈，扑簌簌起飞的白鸽，都还记得他们心心相印的甜蜜，而利萨与麦卡斯，他们自己却寻不到彼此了。误会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再相遇。利萨终于与麦卡斯定下约会，但究竟是何处一只翻云覆雨手，让即将到来的完满变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淋。在餐厅里，麦卡斯识破艾莉丝冒充利萨的诡计，艾莉丝却向麦卡斯吐诉了自己万不得已的心情：“那么她就虚伪？你也一样很虚伪……也许她爱你很久了，也许她一直在找你……也许她很想得到你。当你爱一个人时，你不会意识到你伤别人有多深。”
　　等不到麦卡斯的利萨为人所害，而最后期盼的笑容还凝在嘴角。麦卡斯看了艾莉丝的笔记本，也许真的被她的爱打动，竟违背与利萨的约定，赶去机场与即将奔赴罗马的艾莉丝相会。麦卡斯就要选择“假利萨”，但转身之际，却发现候机厅久久等候自己的未婚妻。这正是第四天，他本该差旅归来的日子。麦卡斯回到未婚妻身边，紧紧相拥，目光游离处，是落地玻璃窗后面，艾莉丝凄婉的笑容。影片戛然而止。
　　电影的后半段集中在艾莉丝为爱痴狂那复杂的心理变化上，自私、发狠、心机算尽，但结果不过是赢得更深哭一场。每个人都似无辜，每个人都被伤害，究竟谁伤害了谁。 种种偶然、擦身而过，谁又相信只是艾莉丝一人的错。影片结束，我心里竟觉得好难受，为深陷孽缘的艾莉丝，亦为太多令人承受不起的错过。生活中本已那么不完美，导演为何还要再添上一笔。有朋友对我说，但愿我们的生活中没有这种事，不过这样的故事如果发生了又没人知道那不是更难受的一件事吗？多亏这件事情你知道了，你为它难受了，也是值得安慰的。
　　也许吧，痛过，错过，都不是最重要的。更深哭一场，哭过了还要记得合理的生活。天地有不仁，你却不可自己再划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于己，于人。想到一段印象深刻的文字，说清末广东名士梁鼎芬因事罢官，康有文赠词宽慰道：“记得朱帘初卷处，人倚栏杆，被酒刚微醉，翠叶吹凉秋自语，晓风吹堕横塘路。词客看花心事苦，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三十六陂飞细雨，明朝颜色难如故。”词人看花心苦，秋宵梦觉之际，坠粉零香，人事仳离，一幕幕碎在心底，眼前万里江山也不安稳。而梁鼎芬以词答之：“多谢词人心太苦，侬自摧残，岂被西风误……昨夜明月今夜雨，人生那得难如故。”绸缪心上事，诉来诉去要谁可怜你？不如埋在心底吧，人生难如故，又何必怨西风呢。
　　那么多的不得已你是懂得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而斯事已矣，莫若就此挥手，迎向前方的历历风日。

《非常公寓》：坠粉零香谁相误 作者：一痞了之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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