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苍穹下》: 在苍穹下醒来

今天，我在网上搜集了一些关于电影《柏林苍穹下》的影评资料，关于维姆.文德斯1987年的这部鼎鼎大名的电影，我想先看看别人是怎么解读它的，当我阅读这些来自浩瀚网络这些影评资料的时候，却看到了迥然的解读方式，而我自己对这部电影的看法也和他们不尽相同，这不能使我沾沾自喜，反而使我意识到了电影本身的多义，它本身的暧昧，和那些碎屑般的只言片语带来的诗意拼接，使我们这些心灵，都发出各自的声音，而天使聆听，此时，我亦聆听，在一个叫“荷包里的蛋”的网络日志里，我听到了一些非常忧郁动听的摇滚乐，和她关于《柏林苍穹下》的影评，这些音乐和文字离我如此之近，却又咫尺天涯！

我读到的这些影评文章其实并不是评论，很少有人能对《柏林苍穹下》这样的电影能做出真正的理性分析，这其实证明了我们真的进入了这部电影，我看到，热爱这部片子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心灵，我为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感到自豪，世界的碎屑展现在眼前，仰望苍穹，我和他们一同看，一同听，却发出不同的声音，存在于各自的躯壳，就像影片开头的那一长串场景，喧嚣与安静同时存在，而雨点落下来。
　　
　　疲倦的飞翔
　　
　　“第一滴雨打湿的地方，太阳、面包和葡萄酒，蹦蹦跳跳地走路；复活节，树叶的叶脉，随风摇曳的小草，石头的颜色，池塘水底的小卵石，屋外洁白的桌布，在屋里做着房子的梦，在隔壁房间里继续做梦，寂静的星期天”这是一个遇车祸后受伤垂死的人对世界的留恋，那些点滴的闪光构成生命的赞颂，天使达米尔抚摸着他的脑袋，和他一起吟诵这首生之歌，此时草原，星空，倦鸟归林，孤独的逃亡者走向了大地。
　　
　　这所有的一切，都缘于对现世的执著，用心去生活，以触觉，听觉，视觉，所有的感觉去体味生命的芳香和凡人世界的光华，作为绝对精神的天使，也厌倦了夜以继日的飞翔，在汽车里，天使达米尔对天使卡西尔说：我想拥有肉体的重量，我渴望每时每刻都能说“现在”、“现在”，而不是总在说“从前”和“永远”。
　　
　　街角的一个男孩在呐喊：现在，现在！
　　
　　而马戏团里的女空中飞人玛丽欧，她出场时，肩膀上戴了一个用鸡毛做成的翅膀，她在天空飞翔，却时时能感到肉体的重量，和生命的锐痛，这是一个人，一个渴望飞翔的人！我想，天使达米尔就是这时爱上飞人玛丽欧的，在影片沉静抑郁的黑白色调中，出现的几次极其珍贵的彩色画面，大都是玛丽欧的，她美丽的容颜，那飞翔的姿态，那是人的形象，我也相信那是人的飞翔，地球的磁场紧紧吸引着肉体的重量，人注定无法摆脱自己的身体，和置身其中的现世，然而，人也无时无刻不在用精神力量去飞翔，祈求上达天宇，获得永恒。
　　
　　天使达米尔和飞人玛丽欧，是相互的映照，天使爱飞人，却包含了精神要从天宇重新飞回肉体的决心。
　　
　　历史的映照
　　
　　从巴赫到贝多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古典主义的时代结束了，接着是战争和死亡，二战后的柏林正风行一种肉欲和呐喊的音乐，那就是摇滚乐，这种音乐疯狂地逼近你，进入你，它就是你的呐喊和低语，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你只有在这种暂时的迷幻里，才能重新回归本来的欲望激情。
　　
　　图书馆里到处是天使，人们在阅读，计算，每个天使都关注着个人，音乐仿佛圣咏般庄严肃穆，绝对精神无处不在，此时老人侯莫尔走上了楼梯，他疲惫的心声吟诵着诗句，我可以把他看作是这个城市的说书人和传道士，一个孩子般的老人，如今，再没有人去聆听他的故事，艺术之神缪斯闭上了双眼，人们从听众变成一个个阅读者，独自存在于自己的精神和躯壳中。
　　
　　满目疮痍的战后柏林，死亡，恐惧和伤痛的双眼，像幽灵一样在人们记忆中闪现，建设工地掩盖了遗迹，但是幽灵仍徘徊不去，那是怎么了？难道我们信仰的，信任的一切是彻底错误的吗？人们总是会轻易地失望，他们不喜欢思考，导致走向另一个极端，在老人侯莫尔那里，却仍在坚持着说书人的立场，他的苍老似乎映照了永恒，要是人们都意识到大地，原野，星空和人世的美丽和奥秘，那么战争和死亡的历史就是虚妄的！
　　
　　“只有古罗马大道引向远方，只有沿着最古老的足迹能够走下去。这里最高的关口在哪儿？不论是平原还是柏林，都有自己隐藏的关口至高点。那里才有我的国家，我故事中的王国。当人们还是孩子时，为什么看不见天上与人间的关口、洞和通道呢？要是有一段没有杀人和战争的历史该多好！”（侯莫尔的心声）
　　
　　当孩子还是孩子
　　
　　“当孩子还是孩子”这首人世的颂歌不断在电影中响起，映照着现世凡人的痛苦，欢乐，和琐碎的生活，反衬着历史和战争的阴影，艺术家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孩子，他一生都在追忆着自己的童年，人类的童年常伴随着天使的身影，也只有孩子，才能看见天使。
　　
　　当孩子还是孩子时，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与兴趣，因为他常处在幻梦和现实的交接之处，混沌的逻辑思维常给他瑰丽的想象世界，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坏人，也很少在陌生的床上醒来，他相信天使的存在，一片水塘就可以被当作一片大海，也许这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未知和浩瀚包围了孩提时期的人类，武士和国王都是激动人心的英雄。
　　
　　电影中，马戏团的那些小丑，空中飞人就是一些经过伪装的孩子，他们的表演引来天使的关注，在那个热闹的马戏团中，奇异的装扮和兴奋的尖叫都是灵魂的舞蹈，在这个欢乐自在的王国，孩子与天使同在！
　　
　　我想，精神的奋力飞翔总有疲倦的一天，而现世的欢歌也总会吸引精神飞回肉体，这种和谐统一的欢歌，正是孩子之所以还是孩子的原因，诗人艺术家高唱着：现在，现在！其实意味着在现在的体味中寻找过去，他在日常的生活中，在早上的一杯牛奶，花朵的盛开，时钟的行走，大风的漩涡中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过去，他沉浸在当下的体味，和对逝去时间的追忆中，感受力成了他存在的最有力的证明。
　　
　　我在苍穹下醒来
　　
　　对我来说，这部电影很像我自己清晨刚从梦中醒来，还没有彻底走入现实那种混沌，清冷，寂静的感觉。而我从睡梦中醒来，通常会有一阵子无法走入现实，事实上我的灵魂仍在梦中，我没有办法立即向别人倾诉刚才做的梦，所以沉默无言，但灵光稍纵即逝，梦中幽暗的光线一点点缩回意识的深处，而窗外的冷色天光却一点点渗透进来，接着是喧嚣的世界传来经久不息的回响，滑过天空的飞机，这是谁在呼唤远方？
　　
　　对现实世界的碎片式采集，贪婪地吸收，是我存在的理由，我活着，呼吸！

在苍穹下醒来－－《柏林苍穹下》 作者：小康街53号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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