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洋次重构战时苦难的《母亲》

距山田和吉永在“寅次郎”电影的两回合作，（1972、1974），已经过了30 多年，而第一次演出山田影片的浅野，却出生于1973 年。

 

1940 年2 月，在东京某大学教授德国文学的野上滋（坂东三津五郎）于深夜被闯进他家的警官拘捕，因为他违反了治安维持法。他的妻子佳代（吉永小百合）无法探望他。佳代吩咐12 岁的长女初子（志田未来）和9 岁的次女照美，在学校也要装作不受家变影响，仍然要向人微笑。佳代的父亲藤冈久太郎（中村梅之助）闻迅赶来抱怨一番后立刻回乡。曾是野上学生的出版社职员山崎彻（浅野忠信），却特地跑来慰问。佳代的邻居介绍她到小学教书维生，在东京读美术的小姑野上久子（檀丽）常协助她做家务，而在奈良的不羁叔叔藤冈仙吉（笑福亭鹤瓶）在夏天也来探访她。野上滋在狱中不肯写悔过书，他不认同日本在中国的军事行动是“圣战”，所以继续被囚禁。他的健康日渐转坏, 和家人的通信也常被涂黑删节。1941年的新年，初子和照美只能在家中合唱父亲爱听的歌。被迫辞职的久太郎因佳代不肯和丈夫离婚，愤然与她脱离父女关系。其后佳代也积劳成疾，卧病三周。1942年1月，佳代收到告知丈夫死讯的电报，而初子姐妹亦收到父亲的最后一封信……

 

本片改编自黑泽明女场记野上照代（1927- ）的自传《给父亲的安魂曲》（1984），原著记载照代的父亲因反对战争被捕入狱，两姐妹全靠母亲及关心她们的亲人照顾，时维1940-1942 年。山田洋次（1931- ）在接受香港国际电影节场刊《影讯》的访问时指出：“我想多讲一点军国时期的事情。那时日本走错了方向，对日本人来说，是困苦的回忆。当时我在满洲，所以知道真相。最初我只想拍一个家庭的故事，拍出来以后，大历史就出现家庭之中了。”他在2008年柏林影展的记者招待会上亦曾说明：“很多以战争为背景的电影，都只讲男人的故事，但今次我想讲‘一个没有了父亲的家庭’，在此情况下只有女人，她们如何活下去。”他答复外国记者对电影淡化很多事情（例如野上滋入狱后的细节）的质问时，更明确地表示：“我不是淡化事情，但那不是这电影的重点，其实当时思想犯在狱中受苦受虐的为数不少。不少人甚至因此死去，但我不想拍摄那些恐怖场面。此外，40 年代初的日本十分穷困，我也没有把情况拍出来。”

 

一同出席记者会的野上照代对电影非常满意：“导演把一个小故事拍成一部伟大的电影。虽然我的传记篇幅不长，但影片也有丰富的剧情，并力求忠于原著和历史。电影中所有的书信都跟原著一样。”佳代在1941 年末曾给丈夫写过以下的一封信：“一年将尽，你万事可安好？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实在很高兴。但念及你会很想将她们抱在怀里，我便心痛起来……”

 

本片用旁白提引情节，主要的场景是野上家，一家人吃饭的场面多次出现。而屋旁的小巷，既是山崎和野上姐妹玩耍的地方，也是他和佳代道别的场所。影片对事和人的描写十分细腻，编剧常借旁人的口，表达平民只想过和平安乐的日子，例如有儿子的邻居担心儿子被征召上战场。另一方面，社区的妇女也响应政府的节约运动。由于鼓吹享乐及口没遮拦的仙吉不同意她们的理论，结果被警察捉去教训一顿。初子说话率直，大胆责怪父亲吃饭时读报及在家戴围巾，又向母亲投诉叔公仙吉谈话粗鄙令人讨厌。初子常感饥饿，不满母亲先后中断访友（野上滋的老师）及饭宴（久太郎的邀请）的行为，令她吃不到美味的糕点和牛肉。山崎弱视弱听，也笨手笨脚。他仗义照顾佳代三人后，情不自禁地爱上师母，让旁观者清的久子也知难而退。佳代对丈夫不离不弃，是个贤妻良母，但在丈夫死后，也明白山崎对她的情义，一直十分怀念已投身战场的山崎。她在战后才从他的战友口中，得知他死前表示要永远守护着她的遗言。

 

山崎对佳代这段无法开花的恋情，是本片最微妙的情感刻画，而吉永小百合演绎佳代的矛盾心理（她对山崎未尝不动情），也相当传神。山田洋次把《母亲》定位为家庭片，借一个特殊的家庭表现了寻常百姓在战争中的苦难。虽然片中的丈夫是一个著作被禁止出版的思想犯，但他的妻女和亲朋的遭遇却极具普遍性，呈现出人性的善良与光辉。本片的剧本、演员和镜头调度皆无懈可击。灯光及色彩相当柔和，令时代沧桑感溢于画面。影片以老迈的佳代在医院病床上、亲人的悲伤中逝去结尾，但场面的剧力却不够强烈。如果影片有一两个神彩飞扬的片段，它肯定会是一部杰作。《母亲》被《电影旬报》选为2008 年日本十大电影的第七位，票房收入也有21.2亿日元。

 

作者为香港影评人，日本电影专家

 

文/舒明专栏 | 映像东瀛

*小建议*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可以顶上去;或者Copy下这篇文章的链接发给MSN或QQ上的朋友; 我们永远相信,分享是一种美德,Great People Share Knowledge... (130影萍网谢谢您的关注和支持！)

上一篇：电影《步履不停》影评: 平淡一生里学会爱
下一篇：电影《大盗石川五右卫门》影评: 幻想的奢华与雄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