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绿叶 苑琼丹: 戏如人生 人生如戏

没有女孩不想做公主，没有女演员喜欢被定型为丑角，捧在手心的呵护和颠倒众生的美丽，身为女人，或许这是渴望的终极。曾经拥有“苑丽琼”这个美丽名字的苑琼丹，却更喜欢做“风华绝代的石榴姐”，张着血盆大口、画着吓死人的眉毛，在周星驰电影里出没，在香港、内地众多电视剧中出没。

 

“有些女人被捧着很开心，有些女人很需要人关注，而我不是。”一再拒绝本刊进棚拍照的苑琼丹解释道：“每次人们找我做访问时，我都希望对方能来现场，能看我拍戏，这才是我，我不是要画得漂漂亮亮才能给人看，我真的不喜欢用另外一个面孔。”于是在10月底的北京夜晚，我们在一栋公寓里看到为电视剧加班赶拍的苑琼丹，留着蘑菇头、穿着师奶装，她一边捧着青枣狂吃，一边娓娓道来她的从艺经历、感情生活，即使连和“僵尸道长”林正英的生死之恋都不回避：“你想不想看到一个真的我？我是谁？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我是一个很自律的普通人”
 

上篇：戏如人生

 

一系列的错位早就今日的王牌绿叶苑琼丹——有“苑丽琼”这样美丽的名字却成了香港继吴君如之后的女丑专业户；中学毕业想学珠宝设计，却因报考的学院和亚视一栋楼而阴差阳错当了演员；拍戏台词不过光被周星驰奚落后知耻重回电视台学习，又阴差阳错避过了香港电影行业的衰落。她说这不是好运：“不骄傲，不怕吃亏，努力埋下种子，然后在下一个阶段里生根发芽。”
 
演技太烂差点炒鱿鱼
“我暗暗对自己说，要是不做的话，也应该是我自己挑，那时我要自己走出这个门去，而不是你炒我鱿鱼！”

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表演天赋，也不爱唱歌跳舞，更没有什么话剧社让我参加，我每天就是像男孩子一样到处玩，很野，因为在家里五个兄弟姐妹中我行三，爸爸和妈妈，精力都放在管我哥哥和弟弟身上，哼哼，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最自由了！

 

直到1982年，我中五时（注：香港中学是五年制），有一天无线电视台来我们学校拍新闻片，内容是香港学生很喜欢用计算机。他们进了我们班，摄影机就站在我身边拍，我很努力地装作计算的样子。晚上播新闻的时候，我看到自己出现在电视里，特意把这段镜头拍下来，看着电视里的我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心想我还是有点表演天赋的嘛。

 

即使到那时我也没想过自己要演戏，我想毕业去学珠宝设计，因为我之前喜欢画画。结果我去考的设计学院就在电视台下面，亚视和无线都在那栋楼里，抱着试试的想法报了名，先去考的是无线。当时无线是一个很大的电视台，考试时是一个一个人进，进去后给你一份台词，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人家让我念我就念喽——“你今天好吗？吃了饭没有？”我还以为只是要听听我嗓音好不好，结果念得毫无感情！无线当然没考上，再考亚视时，是五个人一批地考，我发现前面的人好有感情地念台词，天，我才知道，原来要这样啊……不过我“人肉复印机”的天赋体现了，靠着模仿，我最后考上了亚视艺员训练班。

 

而在训练班里，我其实也没学会什么是演戏，当我还是新人时，有一次一出戏的导演因为前一天开晚班所以让副导演拍，他睡觉，那个副导演也是不会拍片的，不知道怎么教我，我更不知道怎么演，反正就演得很~~烂，当时亚视的高层看了片子都问“这个演员是怎么演戏的？把她炒鱿鱼吧！”当时我正在《十兄弟》里，那个编剧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他告诉我说：“苑仔，高层说等你合约完了以后就不跟你再签了。”这就是最后一部了，哦，好吧，努力一点。《十兄弟》里我演了一个傻丫头，结果那个戏演得很好，亚视之前电视剧收视率一直很低，忽然这部戏收视率比较高，而且突出我这个角色，结果最后他们没有炒我。

 

我永远地记着签约时，我走进办公室，那个高层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他拿起合约扔到台下：“本来是不要你的，现在多给你一次机会，签还是不签？”我暗暗对自己说，要是不做的话，也应该是我自己挑，那时我要自己走出这个门去，而不是你炒我鱿鱼！所以我就继续做了下去。
   
被周星驰奚落重归电视台
“我站在地上抱着头，耳根都红了，我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下去……”
      

在香港演电视的有很多，但能从电视转去拍电影的并不多，很多人会觉得我后来被陈嘉上发掘拍周星驰的《逃学威龙》是好运，可没多少人知道我会为这一次好运之前做多长时间的准备和付出。

 

那时候我虽然被亚视留下，但他们依然没有给我很多剧拍，一直没有机会演戏。怎么办？香港有一个浸会大学，他们有一个传理系（注：浸会大学的传理系是香港最著名的电影电视人才培养摇篮），那里的学生功课之一就是要拍短片，我就跟我认识的学生说如果你们做功课又找不到人来演记得找我。我知道拍他们的片是没有钱拿的，但那样只有我一个是主角，你就会很用心去演，对演戏就会学得多一点。后来那帮同学毕业了，有的拍了电影，拍电影的就会找我来客串。等我刚进电影圈时，吴君如正好说她不演丑角了，我之前又在亚视做过一些搞笑节目，王晶就找我来走搞笑路线。所以我一直跟人说不要怕赔了，不要怕吃亏，看上去是吃亏但可能等来的是机缘。

 

女丑的角色演多了，我觉得似乎电影很简单，每一部戏我都不用背台词的，到了现场我只要拿把扇子、扯着嗓子喊“老鸨又是我~~~”，一切就ok了，直到有一天我拍周星驰的《吵架王》。《吵架王》是我人生很大的一个转折点，你们看《吵架王》很好笑，对我来说那是很痛苦的经历！那天我记得在现场看到台词，哇，好多，好长，而且要念得很快很快。拍我时，周星驰正好回来，他化好妆就站在一旁看，而我一直念不好，老NG，周星驰看来看去，我不知道他是不耐烦还是他压根觉得你不行，就听他和王晶说：“你到不如叫她就念1234好啦，反正都要配音。”王晶很不高兴：“要是她现在念不好，她去配音时怎么配？”哇，我真的好尴尬，我站在地上抱着头，耳根都红了，我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下去……

 

之后我遇到吴孟达，我对他说，我发现我好像遇到一个问题，做演员越做越困难，他告诉我：“有的演员到了一个地步后就像到了一个瓶子的顶部，收窄了，你过了呢就海阔天空，过不了就回去了。”我就想，是不是我需要重新训练自己？我应该重新回电视台，重新拍一部电视剧？我应该仔细演一个角色，背景经历、性格爱好……当时刚好有个朋友是在无线做经纪人的，96、97年时我就回到无线，而同时我到无线不到一年，外面整个香港电影都垮了。

 
坦然扮丑真诚演戏
“喜剧会骗人，正戏只有你一个人、一颗心，没有任何道具。”
 

很多人包括内地的观众都对我演周星驰电影里“石榴姐”、“老鸨”形象印象深刻，看到我以前古代美女的样子很吃惊，可能大家觉得正常女孩不会喜欢扮丑，但对我来说，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就是比较喜欢开心搞笑，从小脑筋就转得比较快，喜欢说笑话，我发现我真蛮喜欢说“烂笑话的”，很无聊但又好像还有点意思。讲一个？ok——日本有一个猴子，很喜欢跑到便利店拿东西，怎么把这个猴子赶走呢？人们都没办法，有一天猴子又跑出来了，我就对猴子说“喂，你爸爸不在家，你为什么还跑出来啊？”……很烂吧……

 

香港有的演员不喜欢去搞笑，扮丑也不知道什么是丑，不知道怎么做得很丑，怎么才能给人很深的印象，其实要表达丑的时候，不仅是样子丑，姿态、肢体语言也要丑，表情面部嘴巴手，都要把丑的东西投入。我记得有一次和周星驰演，他跟我说，你去画个丑妆吧，我就绞尽脑汁想怎么画更丑，我想到英国玩儿ROCK的那些人，都喜欢在身上画星星，我就把眉毛都剃掉，还在眼睛上画了一个星星，哼，你不是让我厉害么，就厉害一个给你看看！结果周星驰一见我：“诶？你要不要那么抢戏啊！”

 

但演正戏就不同了，喜剧可以骗人，正戏不能骗人，正戏必须每一段都是真的，不能假。当你在演正戏的时候，所有的手段都没有了，只剩你一个人，一颗心，没有任何道具。像《封神榜》里的哪吒妈妈“十娘”，我是就用感觉去演的，我没做过母亲，但一个妈妈的感觉不难找，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要死，妈妈内心一定很苦。这个角色不用去想，只要去感觉，投入去演。直到今天我拍戏都不会用眼药水。

 

当年亚视出来的到我这个年纪的，能留下的没几个了，黄秋生一个，我一个。我以前的同班艺员改行的很多，还没有买房子的很多，吃不饱的也很多，而我在无线有很多工作，尽管不是巨星，我还是很满足。二十六年的演艺生涯，我比很多人幸运，但我不会归结为好运，我想最根本是因为第一：我没偷懒，我挺努力的。我很准时开工，我不迟到，20多年以来我迟到不超过五次；第二，我不骄傲，我不怕吃亏，结果就是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然后才忽然发现现在的果原来是之前种下的因。

 

 

下篇：人生如戏

 

无论是戏还是人生，在苑琼丹眼里只有“无常”两个字，萤幕上总给人带来欢笑的“石榴姐”，有谁知道她曾遭受初恋男友的劈腿，终于找到挚爱后却惨经生死之别，苑琼丹的人生就像一部《二十，三十，四十》的电影，时至今日，当她和现在的男友围绕八只小狗开始简单平实的生活后，她终于迎来内心的宁静，与生活达成共识：“有些事情是你掌控不了的，比如你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只要活得问心无愧，光明正大，我什么都不怕。”
 
二十岁：失败的初恋让我学会独立
“这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男人不靠谱的，而且我意识到每一个人都不应该把自己的担子放在别人身上。”

 

圈中人都叫我“苑仔”，因为我是假小子，出名的独立不依赖人，可如果你从小就认识我，一定不会这么觉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们姐妹去买东西，问我喝什么，我一定会扭头问“姐姐我们喝什么？”“柠檬茶！”“哦，两杯柠檬茶。”问吃什么，“姐姐你吃什么？”“馄饨面！”“哦，两碗馄饨面。”真的是这样，超没主见的我都会问姐姐怎么做，终于有一天姐姐发飙了：“我吃什么关你P事！你自己点自己的。”被姐姐这么一凶，慢慢慢慢我开始变得独立，我打篮球，中学时候是女篮队长，最后成了学生会的会长，只是在感情上不小心又依赖了一次。

 

那是我第一次拍拖，在我刚刚进亚视艺员训练班时，第一次嘛你肯定是不懂事的，我那时很依赖人，会牵手逛马路，会靠在男生肩头，毕竟我也曾小鸟依人过，是个女人都会这样。但是后来我发现错了，我跟他拍拖几年后，发现他有另外一个女的，脚踏两船，被我发现后他又提出结婚，我本来想给他一个机会，可是发现那个女的还在，那搞什么鬼啊，还结什么婚？我是个比较敏感的人，这事发生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男人不靠谱的，我变得很会保护自己，而且我意识到每一个人都不应该把自己的担子放在别人身上，每一个人都不应该依赖别人。

 

初恋的失败让我变成非常非常非常独立的人，但不代表我没有女人味，我现在还是有女人的心，我会很体贴地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但是我不会用询问的语气问他，而是直接把他想要的东西給他。
 
三十岁：生死之恋让我光明正大什么都不怕
“男人是不靠谱的，但他比较靠谱，他属于有人要砍你一刀他会拿背去帮你挡的！”
 

林正英，林正英，我很奇怪为什么事情过去十年了，来内地的时候还不断有人会追问当初、会依然被这段感情感动，或许不完美才是最完美的？

 

我和林正英是在《僵尸道长》的拍摄时认识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很出名了，在日本、韩国、台湾都很受欢迎，有一天在出外景时，我看到有一个道具师在爬梯，他马上过去帮忙把梯子扶稳，我立刻觉得这个人很好，应该可以当朋友。后来我发现他不仅可以当朋友，男人是不靠谱的，但他比较靠谱，他属于有人要砍你一刀他会拿背去帮你挡的！虽然他性格很闷，可是也有很温柔的一面。不过一定要澄清，可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我是主动追他，我是主动给他机会追我！我会经常找他说话，问怎么今天不说话，你抽烟什么牌子，但是没追求他，说多了他就会觉得心动了，当他问你要不要吃饭时，我就直接回几点钟？不要拒绝嘛，这不是女人气哦，这是我聪明的一面。

 

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得了绝症并且离开我，虽然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但是我预知了整个过程，从他生病、死在哪个医院我都知道。因为在他还健康的时候，我有时开车路过那家医院就会觉得身上发毛，感觉不好，我告诉自己是发神经，但当他有病离开家时，从他离开家门那一刻，我就觉得他回不来，他带不走的衣服就觉得是遗物，为了打破我这种感觉，当他病的最厉害那阵子，我想叫他回来，他果然不肯；等到最后知道他被送进医院，不问我就知道是哪家，事实上果然是那家！

 

在他最后离世的那几天，有一晚我忽然做梦，梦里他腿肿起来了，他对我说“苑仔，你看看，我腿怎么突然肿起来了？”第二天他妹妹给我打电话给我：“不好了他的脚肿起来了”；他死的那一天，我临出门时忽然觉得很困，想睡个几分钟，那五分钟里我做梦中仿佛她妹妹电话说他走了，醒来后我想他应该不想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吧，好吧，那就让他好好走吧。果然没一阵子他妹妹电话我，说他走了……

 

知道香港娱乐圈流行一句话叫“不回应”么？就是从我开始的。当林正英有病时，传媒找不到他就开始找我，天天追着我问，那时候媒体问我什么我都“不回应”，我怎么回应？我毕竟不是他什么人，只是他女朋友，如果林正英自己不说我更不能告诉你。媒体会觉得他病了我还开工，他刚去世我就要穿红衣，他死了还要天天追着看我的反应……我不管，我还是继续我的工作。

 

对我来说，与林正英的感情是个句号了，我没有遗憾。我最大的领悟就是，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你管不了的，当你在这个世界任务完了，你就要走，你怎么留也留不下来。我什么都不怕，人的生死早定了下来，只要问心无愧，不要害人，光明正大，什么都不怕！

 
四十岁：爱情就是一个男贼找到开飞车的女贼
“我感觉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压力，现在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爱情，要知道男生女生根本是两种动物，能够互相尊重，找到你们能沟通的话题，哪怕你是一个贼，找一个女朋友，她开车很快地那种，你就找对了！搞清楚你要找什么，别老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否则你永远都不会满足。而且他不应该把你的负担抗在身上，他就算愿意，你也不要给他。

 

我现在的男朋友不是圈内人，离过婚有孩子（连孩子都不用自己生，捡了一个便宜！）大家都过了感情激烈的年纪，在一起谈的多是和生活有关的，像气温、吃饭、給彼此生意出主意，谁需要出远门不用事先申请。我们不会像年轻人那样要彼此紧盯着时刻捆在一起。相比之下，我男友甚至更依赖我呢，他出门我会帮他检查行李，我自己则最怕他来烦我，即使拔牙后麻醉药还没散，我都不需要他来接我，自己一个人就开着车回家了；他的体贴体现在会替我关心照顾到我的家人，我不在的时候，约妈妈姐姐吃饭，我感觉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压力，现在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今年四十六岁了，我觉得我才刚开始，我刚开始在大陆找到我当演员的另外一个空间，我在香港做的生意也很好，金融风波前我把东西都卖掉了，钱放到银行等着再投资，再换更多的房子……四十六岁，我人生才刚开始，我还没发育呢！

 

文/pkuthu  更多 www.130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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