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 “装”也是一门艺术

为了共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俺决定谈谈“装B”与“装酷”的区别与联系，请妇女同志们多提宝贵意见。
 
按照俺的理解，装B的B是牛B的B，而牛B的B似乎是很厉害的意思；因此，“装B”大概就是“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厉害”的意思。当然，“装”也就意味着实际上很可能并不厉害。俺觉得后面这一点不可忽视，否则“装B”变成“真B”，那就脱离语境了。同理可证，“装酷”就是“努力是自己看起来很酷但其实很可能不酷”之意。
 
二者是在不同的语境使用的，但在俺的脑海中也会有联系：装B可能装出酷来，装酷却永远B不起来。说白了，“酷”是种表面现象，“B”则有点真才实学；装B可能不一定有真才实学，但可能装得很有风格，表面看起来很有趣，于是就变“酷”了。大家都注意到了，以上定义又都比较强调“可能”；这是因为：装酷可能不牛B，但可能还是很好玩，所以就酷了；同时，因为它装酷的过程很酷，所以也牛B了，装酷得很牛B。是的，有点绕；没关系，习惯就好。因为大家的理解平台不一样，一些被人说成“装B”的可能仅仅是在“装酷”而已。《罪恶之城》（Sin City）与《斯巴达300光猪》（300）其实不是装B，而是装酷，因为明知道装酷很“装”但依然变本加厉地一装到底，那就很好玩，因此就变“酷”了。
 
以上讨论和本片无关，但和本文有关，本文的意思就是：《幽魂》（The Spirit）是小学生，想向《罪恶之城》和《300》学习，想通过装酷变酷，谁知变成了笑话。
 
也许，说它是笑话还不大准确，因为笑话都是蛮逗人的，而《幽魂》不但不可乐，反而能闷死人。俺不知道大家“酷”的标准如何，反正俺是觉得有这样一条粗糙的理儿：沉默寡言，不一定酷；但是啰嗦，就一定不酷了。
 
《幽魂》恰恰啰嗦得要命。从来没见过这么啰嗦的漫画主角。不同于很多喜剧里插科打诨的搞笑配角——那些哥们啰嗦的东西至少还算有趣——《幽魂》的死鬼男主角啰嗦的都是些或自恋或傻蛋的台词，他在银幕上顾影自怜了半天，其实根本不需要台词就能讲得过去，这种“注水”让人忍无可忍，恨不得冲上银幕扇他N个耳刮子然后缝住他的嘴。噩梦还不止于此，这片中的每个人物都爱将恶心当有趣，肆无忌惮地说着自以为有趣、实际上无聊到死的台词，俺当时的心情完全等同于被唐僧凌辱折磨的至尊宝，恨不得手起刀落……
 
个中缘由，俺想，是米勒同学对《罪》与《300》过分沾沾自喜了，以为自己是字字珠玑、句句经典，经典台词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故而要人品爆发一把。不过，这哥们似乎忘了，如果《罪》和《300》都这样啰嗦，又如何能凸显每一句、每一字的“珠玑”性呢？又如何能演员全部的台词功力调动起来去烘托每一句话的“用力”、并因此表现出一种故意促狭的好玩呢？说到底，如果原著漫画有如此啰嗦，那画框中除了字哪还能容下人影啊？毫不奇怪，这个问题是影片的死穴之一：人物形象没了。对于漫画改编电影来说，装酷的主体都没了，还怎么酷得起来呢？
 
最关键的，是米勒不懂得台词的用法。其实，俺上面说错了：啰嗦也能很酷，例如在昆汀那里。其实，和任何电影技法与元素一样，其本身没有酷与不酷之分，是“用法”决定“酷法”。昆氏啰嗦之酷，不在台词本身，而在啰嗦的状态与氛围；《罪恶之城》简略台词之酷，也不在台词本身，而在于简略背后的不羁。说白了，酷，得靠场景气氛与人物气质，而《幽魂》这两项都没有。
 
可能——俺只是说可能——米勒同志认为以上两项主要和画面感觉有关，也就是说静态的构图、景深、光线、对比、体态等有关，由于他老人家是漫画大拿，所以说来说去就是和他老人家的眼光有关。而他老人家对自己的眼光是如此的自信——有《罪恶之城》百般效仿他的漫画静态构图在先——他自然以为按照自己的意思鼓捣就是酷了。可惜，《罪恶之城》单有他老人家还真不成，也许是小罗当年太谦虚了、而且技术太娴熟以至于加入自己的影响在米勒看来都很轻松到微不足道，所以造成后者过于自得和轻视电影技法，也就有了《幽魂》的不堪入目。
 
单幅画面来看，《幽魂》看起来和《罪恶之城》一样酷：一样的暗黑氛围，一样的高对比度色调，一样的主色调局部突出，一样的版画风格定格，甚至还有一样的动感。但是，这是一个假象，一旦动起来，味道就全变了。《幽魂》啰嗦之二，就体现在电影整体的节奏，拖泥带水、纠缠不清，半天说不清个事。与《罪恶之城》浓缩剧情、让人联想影像之外的细节不同，《幽魂》是喋喋不休地重复一个不值一提的故事；“密不容针，疏可跑马”这种境界就不用提了，高雅点的说法是：《幽魂》的节奏像痢疾晚期回光返照的病人：实在没什么可拉的啦，还在那“我拉故我在”地飘飘欲仙。
 
让俺们将预期降到最低点，也就看看那些很有风格的极致动作解解渴吧，就当看了回没头没脑的动画。可影片连这点都泛善可陈。且不说编导一个劲啰嗦去了，动作镜头寥寥无几，就算有，你也不会觉得这算啥“动作”：俺们和谐村流氓打架都比这好看！就以开场“幽魂”先生与“章鱼”同志之间的PK来说吧，既和酷帅不沾边，也与热血不搭界，想想《罪恶之城》里那别出心裁的动作场景，想起Hartigan警探一把扯出Yellow Bastard之“尘柄”的无边快感，再看看《幽魂》中味同嚼蜡的动作，俺就直想哭。
 
装酷是需要技术的，正如同装B需要无知一样（“有知”还装那就是“装傻”了——辩证法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好东西^_^）。首先需要心中无酷，以“装”为酷，沉迷于“装”的快感，无视“酷”的虚荣，才能真酷。《幽魂》却是目的掩盖手段的牺牲品：《罪恶之城》的装酷的确是装出真酷来了，但是将它当成唯一酷的对象来顶礼膜拜，恰恰是扼杀了自身酷的根源，不仅不好笑，反而可怜可悲起来。
 
看电影也有些年头了，《幽魂》是本人迄今为止唯一一部中途“主动”退场的，特此纪念一下。请妇女同志们继续批评。

作者：红袖添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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