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湘西分集剧情
第六集
田大有告别了童莲,龙太爷不答应,他也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事情虽然不成,童莲却仍很感激他。
回家的路上,耀武追上了田大有――到雷公寨做客可是田大有答应过他的事。
月月在娘娘庙等了耀武整整一天,但落空了,她只得去龙家。龙太爷热情地接待了月月——这个知书识礼的妹伢,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在雷公寨, 耀武跟穗穗逛遍寨子,他帮穗穗采集草药,他学着跟田大有一起推动榨油槌,他打拳、开枪,恨不得一下子显示出自己所有的长处。穗穗只觉得这个龙大少爷夸张得有趣。田大有却明显感觉到了耀武对穗穗的心思并不那么简单。趁着穗穗做饭,酒桌上,他试探耀武。
耀武说了真话:“哪怕给穗穗唱三年六个月的情歌,我也要娶到穗穗。”
田大有不语,后生伢崽可以冲动,他不行,两家不般配且不论,上次在麻溪铺,他已经感觉到龙太爷对外甥女月月的态度并不一般,似乎对他这个姑父有所暗示。
更加惊讶的,是偷听到谈话的穗穗,她怎么也没想到,耀武竟会对她有这番心思。
送走耀武的路上,远远飘来了穗穗熟悉的情歌声,看见远处那个熟悉的、始终跟随的身影,穗穗更加心乱如麻。
耀武并没有想到,远处的情歌,竟是唱给自己身边的妹伢的。
石三怒却咬起了牙,看到穗穗身边有别人,他就不高兴。
童莲对龙太爷彻底失望了:新的一批物资正急待从重庆起运,她不能毫无希望地耽搁在这里,她准备离开麻溪铺,另想办法。但汪兆丰却要她再等等。
龙太爷这时也一肚子烦恼,为了钱:青岩河上的桥要修了,梯玛讲要修庙做法事,姚先生上次提到想扩大青溪书院,青黄不接的季节,十七寨还有不少贫寒人家照例要靠龙家救济……更重要的是,麻大拐子上次胆敢在麻溪铺公然动手,证明他龙家的枪还不够多。长此以往,龙家几百年的基业,何来保障?
龙太爷上了天坑岭的祖坟山——那里埋葬着龙家十三代祖先和竿子营数百年来最有名的英雄好汉们,历来是竿民们心目中的神圣之地。祖先的坟前,太爷长跪不起:假如祖先应允他为了龙家的未来坏一次规矩,就让神风扬起纸钱,给他一个答复吧。山风在太爷即将绝望的时候,突然降临,那飘飘洒洒的纸钱,是祖先是答应了他作一次变通吧?
回到麻溪铺,他请来了童莲与汪兆丰,答应帮他们运送物资。
耀武把扩建书院的钱送去了姚家――最近爷爷好像老是打发他去书院办事,不过能和那个让人挺开心的月月见见面,他倒也不反感多跑几趟腿。
何况,他还想跟月月谈谈雷公寨,谈谈穗穗。
月月好开心,能见到耀武她就开心,她要把新绣的荷包送给耀武,她愿意顺着耀武感兴趣的任何话题往下谈。但是耀武谈的话题都是关于穗穗的,月月的脸上有了异样的表情。
耀文的出现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送走耀武,耀文也向月月拐弯抹角打听起了穗穗。 月月问他是不是喜欢上穗穗了?
耀文愣住了:这就是喜欢么?可他自己都没想过啊。他只是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山里女孩的一切。
回到家的耀文头一次乱了心思:月月的话让他头一次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在喜欢一个人。他心慌意乱,他想跟哥哥说说。但不等他开口,早就憋得难受的耀武却抢先向他讲起了穗穗,他告诉弟弟,他喜欢上了穗穗,喜欢得要疯,他下了决心,哪怕去唱三年六个月的情歌,也要追求到穗穗,对,他不应该拖,他明天就去雷公寨,铁打的草鞋要走烂,钢硬的岩头要站穿,他明天就去唱!本来想跟哥哥商量心事的耀文只能收住了话……
这个夜晚,大雨瓢泼。穗穗突然觉得那么坐不住,雨声中,碾茶籽的石碾子都转得让人烦。 田大有也奇怪,女儿怎么有点魂不守舍,黑天瞎火下大雨的,居然披了蓑衣、拿了毡布要出门?“溪边有只狗娘娘下了仔,我怕雨淋了狗仔。”雨没有淋狗仔,只淋了露宿的石三怒――他脱了衣服给岩窝子挡雨,自己在雨中冷得直哆嗦。狗娘娘一家子跟他已经熟得很,老狗也放心他跟小狗挤在一起。穗穗把毡布扔给他。“这是给野狗子挡雨的!”她特别声明。
田大有看到桌上还摆着那把牛角刀,询问穗穗。穗穗撒谎了。
第二天夜晚,耀武上了雷公寨为穗穗唱起情歌。穗穗听见了,田大有也听见了,半个雷公寨的乡亲听见了,溪水边的石三怒也听见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一齐拔出了枪!
第七集
屋里,田大有不做声,目光却一直盯着穗穗,这令穗穗更加感到了压力。穗穗终于冲了出来。把两个人统统赶走,没给他们留一点面子,一点余地,一点希望。穗穗那把牛角刀扔在了石三怒面前,扔得斩钉截铁。伤心了,他只能捡起刀。进屋的穗穗蓦然流下了泪,方才的勇气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田大有猜得到,那眼泪,不会是为龙耀武而流的。
石三怒回到山寨,一碗酒仰了个底朝天。看到那把牛角刀,麻大拐子明白了:“吃了天坑岭这碗饭,就莫学斯文,要不,带几个人手下山?”石三怒把碗一摔:“用不着,我既然喜欢她,岩头做的心,我也捂得化!”
耀武进家门前还垂头丧气,但走进门时已经满脸笑容: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能让弟弟发现他在穗穗那里碰了钉子。他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绣荷包,阿公告诉他,这是月月送他的。去姚家的路上,耀武突然觉得特别烦。他把腰上的荷包扯了下来,塞进了口袋,这才敲响了姚家的门……
石三怒果真消失了,无论是下河洗衣,上山打柴,穗穗的身边,再也没有了那烦人的情歌飘荡。然而,两天不见石三怒,身边没有了那烦人的山歌,穗穗却发现自己反而更烦了,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田大有也感到了女儿的异样,但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五叔带了话过来,龙太爷招集十七寨寨首到麻溪铺,有大事相商,专门点明了要请他也参加。
阿爹和六伢子去了麻溪铺,穗穗一个人更加六神无主。她会突然在山坡上回头,似乎回头就会看到什么,她会突然仔细听风掠过的声音,似乎风中会带来某个声音……
她的感觉其实并没错,石三怒离她并不远。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后生,居然也会怕,怕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敢靠近穗穗……
僵局被打破得简单而出人意料:上山采药的穗穗拐进了山窝窝,两丈高的岩壁挡住了石三怒追随她的视线。石三怒爬上岩壁往下看,却不料穗穗刚出了山窝窝。仿佛是一种心灵感应,穗穗突然回头。光秃秃的岩壁上无处藏身,两个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碰个正着。这一刹那,谁也没出声,只是死死地盯着,盯着对方。石三怒猛然吼了出来,沙哑着嗓子,爆起了青筋,声嘶力竭火辣辣的情歌。
穗穗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纯粹是下意识地,她突然转身逃跑。
“阿秀!”岩壁挡了石三怒的路,他不顾一切地往下冲,却被葛藤一绊,摔滚下去尖利的岩锋割伤了他的膀子。穗穗站住,穗穗冲回,穗穗扶起三怒,给他上药、包扎,她不晓得可以讲什么,只有眼泪拼命地流,擦也擦不尽。石三怒突然狠狠抱住了她……
与此同时,麻溪铺,龙家大屋。
十七寨寨首聚集一堂,讨论为童莲、汪兆丰开商护路的事。
事情紧迫:长沙会战迫在眉睫,商队新从重庆运来的药品离天坑岭已经只剩两天的路程,这一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寨首们十分犹豫:抗战是怎么回事,日本鬼子到底离这儿多远,竿民们所知不详,何况商队过路,必经天坑岭,要对付排帮,可不是件容易事!没资格参加会议的耀文倒是挺身而出,支持童莲,但寨首们哪里听得懂毛头后生那番抗战救国的新名词?龙太爷把耀文撵了出去。
童莲站了出来,摆出了照片:一堆是她一路在竿子营拍摄的,那样宁静而美丽的山野世界,另一堆,是这宁静与美丽之外的烽火硝烟,是流离、饥饿、疾病、死亡。
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原来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那样中国人,正承受这样巨大的苦难!
田大有率先支持童莲,他话语不多,却那样朴实而打动人心:都是中国人,帮着国家打日本鬼子,总归没错。人家女人都敢担的担子,我们还有什么可推脱?
寨首们不得不承认他有道理。
龙太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言定论,十七寨终于一致答应组成护商队,护商过路。
谁也不知道,龙太爷和汪兆丰运送抗战物资不假,但里头夹藏的,却还有大烟。
夜,田大有送童莲回客栈,童莲却要他陪她到青岩河边走走。
月光下,两个人之间,都已涌起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那是中年人含蓄却深沉的情愫……
第八集
时间紧迫,龙太爷给麻大拐子下了帖子,双方谈判。事情总要有个了结:麻大拐子提出,按竿子营的老规矩,天坑赌命,三场决胜负,如果排帮比输,凡竿子营所护的商队,排帮今后绝不染指。但有一个条件:对手必须是竿子营中最有名的刀客田大有,否则,商队别想从他天坑岭过。田大有无可选择,答应出战。他却不知道,麻大拐子根本不在乎什么商路,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机会,让石三怒亲手杀掉他。
“什么是天坑赌命?”只有童莲不明白。但是,从大家的神情中,她已经猜到,那一定很可怕。
童莲连夜追到了雷公寨,从知道了什么叫天坑赌命开始,她就只剩了一个心思,她宁愿放弃商路,她不能让田大有为她豁出命!听到童莲带来的消息,穗穗也惊呆了。田大有却冷静得吓人,在他决定支持童莲时,就已经知道,他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得知战约已定,穗穗没有多劝父亲,她开始默默地为父亲收拾火枪,磨亮腰刀。童莲明白了,竿子营的男人是拦不住的,拦得住的,也不会那样打动她的心。“田大哥,你一定要回来。”穗穗的心里,却有着另一层恐惧:三怒刚刚被人匆匆叫回了山寨,不会是为了阿爹即将面对的这场生死对决吧?
只有耀文无法理解:天坑赌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野蛮、落后、愚昧的事?但他却那样孤立无援:不仅是老古董爷爷,连耀武也觉得跟土匪赌命顺理成章。耀文找到姚先生,他希望老师出面阻止这种荒唐的愚昧,但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姚先生也宁愿尊重习俗。“不要读了几年洋书,就把这片土地上的老规矩都看成什么愚昧野蛮!”姚先生反过来教训了他一顿。耀文还剩下最后一个希望,他上雷公寨,找穗穗:穗穗总不会看着父亲去冒生命危险吧?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穗穗竟在给父亲准备上阵的刀枪火药,父亲既然应了战,她就没想过竟还可以退缩。太野蛮了!太落后了!耀文只觉得生养他的这片土地愚昧得不可理喻!
“天坑赌命?跟田大有?”赶回山寨的石三怒大吃一惊。“对!”麻大拐子告诉义子,战约已定,就在明天,到时候,一切听他的安排。可田大有是穗穗的阿爹啊!石三怒一时都懵了,既为义父,也为田大有,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出事!麻大拐子误解了他的意思:“不用为我担心,阿爹的心硬手更硬,没那么容易死。”石三怒生生咽回了就要出口的话:战约已定,绝不可能更改。要是说出他跟田大有的关系,岂不是逼义父手软?天坑上,谁手软谁就是死路一条啊!他已不知该怎么面对明天。
天坑岭,大小天坑三十六,个个都是无底洞。竿子营与排帮的对决,就在天坑岭最大的天坑上。请来见证赌命的梯玛法师舞动长幡,唱起了古老的战歌。战歌中,即将上阵的田大有与麻大拐子拜祭山神,祈祷着刀枪不入的神力。轮到亲人给战士敬奉梯玛烧过神符的壮行酒了,穗穗却怎么也没想到,与她一齐走出来为亲人敬酒祈求胜利的,竟是石三怒!他竟是与阿爹对决生死的麻大拐子的儿子!
山路上,商队也在等待。面前是排帮的三道卡,天坑岭上的三场赌命,将决定他们能否通过。每个人都在祈祷,祈祷田大有获胜。童莲也在祈祷,她祈祷更多的,是田大有的安全。
赌命开始了。第一场:椎牛。人站天坑边,赤手空拳,红衣红裤,面对灌了烈酒的疯牛――被牛顶下天坑就是死,先把牛摔下天坑者胜。田大有赢了麻大拐。山路上,排帮也撤开了第一道卡,商队已经看到了希望。
第二场:上刀山。刀梯架在天坑边,人背对天坑,赤脚上下,快者为胜,落梯者必落天坑。麻大拐子却早有准备,他派出师爷大先生,借检查刀梯之际,在田大有那边的刀刃上悄悄抹了油。对阵的田大有上梯割伤了脚,险些摔下天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麻大拐子竟会一把拉住他,救了他一命!麻大拐子赢回一场。山路上,排帮封住了第二道卡,刀枪如林,围住了商队。只要田大有再输一场,商队就将当场被排帮抢劫一空。
第九集
第三场:双枪六响过天坑。一根独木,架在五丈宽的天坑之上,决斗者平展双臂,顶香六根过天坑。对手以香为靶,双枪六响。能过天坑而香被击灭得少者胜,过不了天坑则必死。麻大拐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刻。“都晓得麻爷我是个瘸子,过不了天坑。”他提出,第三场,由自己的义子石三怒替父出战。他救田大有一命,就是要让田大有死在石三怒手上――他早就算好了,他有儿子可以上阵,田大有却只有一个不顶事的女儿,他不信伤了脚的田大有还过得了天坑!为了义父,石三怒当然得走上天坑。穗穗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石三怒过了天坑,田大有也打灭了他身上全部的香。
轮到田大有了,伤了脚的田大有却连站立都已困难。“大银,你不能去!”所有人都在拦着田大有。设卡的排帮汉子也带来了山路上的消息:童莲得知田大有重伤,自愿认输――她不能让田大有为了她的物资,付出生命。石三怒也松了一口气:田大有认输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麻大拐子却不答应,照规矩,只要对手还有一口气,他就有权要求赌命继续。“你给我听清白,我今天就是要田大有死,而且死在你手上!要是他没摔下天坑,你就给我一枪打死他!”石三怒愣住了,他不明白,义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田大有于死地。“这个天坑,我来过!”耀武主动请战。但麻大拐子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石三怒管我叫爹,替我上阵天经地义,你算田大有什么人?”“要是我是田大有的女婿呢?”耀武竟当场向田大有求亲!这一下,月月、石三怒都紧张了,穗穗也不知如何是好。龙太爷却喝住孙子:他不能让龙家的继承人冒这种险!“女婿也是外人,不算数!”麻大拐子的话断了田大有的后路。谁也没想到,穗穗站了出来――她是未嫁的女儿,她当然可以替父上阵。谁也拦不住她――穗穗代父走上了天坑上的独木。麻大拐子这下没话说了,他只能狠狠叮嘱石三怒:“给我宰了这妹娃子!”石三怒当然不会杀穗穗,甚至,面对穗穗,枪法如神的他怎么都无法瞄准,他只觉得瞄向香头的枪抖个不停,他怎么都没有把握……本来想让石三怒亲手杀死田大有的麻大拐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穗穗过了天坑。排帮三战两负,输掉了决斗。梯玛捧起了象征和平的荷叶杆,唱起了古老的《讲和歌》。对阵双方叩谢山神,当场盟誓定约:竿子营所护之商队,所运尽为救济难民之物,决无作奸犯科自谋私利之举;天坑岭对商队放开大路,绝不为难。山路上,排帮撤卡,商队终于顺利通过。与田大有对折弩箭、歃血为盟的麻大拐差点没把牙咬碎!
回到排帮,麻大拐子暴跳如雷:从义子失常的表现中,他已经猜出里头必有文章。在他的逼问下,石三怒只能坦白了一切,不料麻大拐子却勃然大怒:“你跟姓田的之间,只有一件事要办,就是亲手杀了田大有!”“可这是为什么?”“我要你杀你就杀!”麻大拐子头一次对石三怒发了那么大的火,发得石三怒莫名其妙。
女儿与石三怒在决斗场上的表现,同样让田大有猜到了一切。他同样坚决地反对穗穗继续与三怒来往。无论穗穗怎样追问,田大有同样不肯说明原因,总而言之,他决不答应!穗穗第一次与父亲闹僵了。田大有要姚先生领走穗穗,去麻溪铺暂住:女儿不能留在山里,不能再跟石三怒见面。穗穗的痛苦,被童莲看在眼里,也痛在心上……
童莲留在田家,照顾受伤的田大有,经过天坑岭那揪心的生死一线,山里汉子与城里女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那份心灵深处的关切。
中年人的情感深沉而内敛,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们都已能相互体会……但当话题转到穗穗的事,田大有却沉默了,沉默得两个人拉开了无形的距离。
童莲能感觉到,一定有某段尘封的往事,封闭了这个汉子的心。
第十集
麻溪铺,穗穗住进了舅舅家。她以为舅舅一定会宽容自己。她却没有想到,舅舅比阿爹还固执。月月同样不能理解穗穗。穗穗只觉得那样孤立无援,心里那样凉嗖嗖……
耀武却很高兴,才听说穗穗到了麻溪铺,他便兴冲冲登了姚家的门。月月好开心,耀武能来看她,她就开心得不得了。她的开心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耀武不是来找她,而是来找穗穗的。
“我在天坑岭上跟你阿爹求亲,不光是为了应付当时的局面,我是真心诚意要娶你。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龙耀武讲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耀武总是那么直截了当。直接得穗穗无话可答。直接得月月心里透凉透凉。怎么会是这样呢?月月不能相信,更不能接受,她发现自己甚至忍不住要忌恨穗穗,尽管她晓得这一切根本怪不得表妹。月月想到了耀文:耀文不是也喜欢穗穗吗?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找到耀文,请他去安慰整天心情低落的穗穗。
耀文是腼腆的,他不擅言辞,他的新名词与新概念,也和穗穗所熟悉的一切格格不入,但很奇怪,穗穗在这个讲句话都有点害羞的男孩面前,反而可以毫无压力地敞开心扉,反而可以把苦痛与忧愁都诉说出来。
弟弟居然也在追求穗穗,居然还敢当面向他承认自己喜欢穗穗!龙家,耀武与弟弟险些闹崩了!还好龙太爷及时出现,狠狠的目光压住了两个情绪激动的孙子。
雷公寨,石三怒敲开了榨油坊的门。
“阿秀不在!”田大有口气铁硬:话只讲这一回,从今往后,他不想再看到石三怒来找穗穗!要是还讲不听,到时候莫怪他不客气!
石三怒只得黯然离去。
门却又敲响了。田大有气得真的一把抄起了火枪!
他却没想到,打开门看见的,竟会是满脸笑眯眯的龙太爷,他来请田大有为耀武做媒,向姚家提亲。
田大有看懂了龙太爷微笑背后的含意:不仅仅因为他是月月的姑父,请他向姚家提亲,其实也是太爷对耀武在天坑岭上当场向田家求亲最明白的表态……
姚先生没想到,脚上伤还没好利索的田大有,会一瘸一拐跑出那么远的路,来了麻溪铺。
而且大晴的天,胳膊下还挟了把雨伞。等他来接那把雨伞,却发现田大有挟起不肯放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竿子营只有媒人登门,才会一直在胳膊下面挟把雨伞的。
跟龙家结亲,自然不是件坏事,耀武虽然不是块读书料子,倒也算得竿子营百里挑一的好后生,何况月月的心思,姚先生并不是一点看不出来。姚先生只担心一件事:耀武是真的喜欢月月吗?
耀武火冒三丈:阿公竟瞒起他搞了这一手!
不行,这门亲事他绝不答应!
“还由得你了?”太爷脸孔死板板口气硬扎扎,向孙子挑明了自己的意思:老大耀武是龙家家业的继承人,不能娶穗穗这样没有地位的油坊女,只能跟姚先生结亲,娶月月。老二耀文倒是无所谓,等耀武成了亲,耀文喜欢哪个,都可以去提亲。
耀武愤然而去,他直冲向姚家。
他要去找穗穗,他要告诉她,这一世人,他只喜欢她一个,也只会娶她一个。
他正好听到月月与穗穗的谈话:月月熬不住了,她向穗穗坦白了自己对耀武的心思,她求着表妹成全自己。穗穗也清清白白告诉表姐,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耀武,从来没有。耀武如遭雷击。
思前想后,耀文终于决定向哥哥投降――从小哥哥就是家里的宝贝,他没得资格跟哥哥争任何一件东西,更何况是人。
如果穗穗真能喜欢哥哥,他情愿退出。
哥哥的话却令他大吃一惊:“不,你去爱穗穗吧,我已经答应阿公了,我要娶月月。”
姚家,登门送彩礼的耀武满面春风,他完全是个快乐的准新郎,他愿意用一切方法讨好月月,他只有一个心愿,婚事越快越好,他等不及要把月月娶过门。
姚先生放心了,既然龙家想快,两个孩子也你情我愿,那就尽快吧。
月月幸福得天旋地转。
现在她看哪个都好,看哪个都亲,姑父亲,穗穗亲,连六伢子都显得特别亲。
――六伢子刚满了师,田大有正打算介绍他进镇上的榨油坊做事。
六伢子却告诉师父,今天龙大少爷扯谈的时候提到,龙家也正缺个下人,他已经改了主意,想去龙家做这份差事。
田大有死活不明白徒弟是如何想的:好好的榨油师傅不做,要去给人家当下人?
他当然猜不透徒弟的心思――月月不是就要嫁到龙家去了么?
龙姚两家的盛大婚礼成了麻溪铺的节日,送日子,忙嫁,戴花酒……一项项古老的仪式有条不紊,紧锣密鼓。
出嫁前的夜晚,新娘子照例该在闺中密友的陪伴下,唱上整晚的哭嫁歌。
月月却哭不出来,她笑还笑不过来呢。看着表姐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穗穗突然觉得那样伤怀――为什么她的幸福却如此遥远呢?
她没有想到,就在这时,窗户被人撬开了。――石三怒竟在这人来人往的喜庆前夜,闯进了月月的闺房!